黑蛇派来的袭击者如同潮水般退去,在遗忘裂谷的溶洞外留下了几具冰冷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也为“星火”带来了短暂的喘息,以及更深的紧迫感。楚青天知道,黑蛇的报复绝不会停止,而更可怕的威胁——裁决团,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于头顶。
他必须尽快弄清裁决团的底细,找到他们的弱点。在初步处理好伤亡,加固了防御工事后,楚青天再次回到了那间属于他的静修石室。这一次,他并非为了锤炼力量,而是将意识沉入能量核心深处,主动去触碰、去唤醒那缕属于林清瑶的残存意识碎片。作为前天穹科技b7实验室的核心研究员,她很可能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林清瑶的残念如同惊弓之鸟,在感受到楚青天的主动接触后,充满了警惕与排斥。那源自“母亲”意志侵蚀的痛苦记忆,以及楚青天此刻体内那混杂着“基石”本源的气息,都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楚青天不得不耗费极大的心神,如同安抚受创的幼兽,一遍遍传递着平和与坚定的意念,并分享着“星火”建立、幸存者们重燃希望的景象,试图证明自己与“母亲”并非同路。
“……证明……给我看……”良久,林清瑶那微弱至极的意识回响,才断断续续地传来,“……裁决团……‘净化之火’……的源头……你知道……是什么吗?”
楚青天心中一动,谨慎地回应:“他们自称‘星环遗产守护与净化委员会’,拥有极高的科技和武力,视一切与‘基石’——他们称之为‘混沌’——相关的存在为必须清除的敌人。”
“……委员会?呵……不过是……一群……自我感觉良好的……刽子手……”林清瑶的残念中透出一丝讥讽,随即是更深的凝重,“……但他们的力量……源自……更古老的……疯狂……追溯到……上个世纪……那些……迷失在智慧深渊中的……诺贝尔桂冠者……”
诺贝尔?楚青天心中一震。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那是在旧时代文明记载中,象征着科学最高荣誉的奖项。那些获奖者,不应该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伟人吗?
“……光辉的背后……亦有阴影……”林清瑶的残念仿佛读取了他的疑惑,传递来一系列模糊却令人心悸的历史碎片影像:
……那并非公开的颂歌,而是隐藏在历史夹缝中的、由极少数顶尖科学家组成的秘密结社。他们中的一些人,因目睹自己的研究成果(例如炸药)被用于战争与毁灭,或因像心脏导管术的先驱那样,其开创性研究在初期被世人误解、抨击为“疯狂”,从而对人类的理性与道德产生了根深蒂固的怀疑与悲观。其中一位对“永生”和“生命本质”有着超常执着、甚至曾秘密进行过极端生物实验的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与另一位坚信“绝对秩序”才能拯救文明、理念近乎偏执的物理学奖得主,成为了这个结社的核心……
……他们认为人类文明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自我毁灭的“错误代码”,需要被“修正”,甚至“格式化”。他们利用自己的智慧、声望与跨国资源,在世俗视野之外,悄然汲取并扭曲了星环同盟遗留的部分科技树,尤其是一种被称为“秩序锁”的底层规则干涉技术……
“……他们……自称‘理性之火’……”林清瑶的残念带着冰冷的寒意,“……最初……或许……真有一丝……挽救文明的……念头……但漫长的生命……(她提及了该结社利用非法生命科技延长了核心成员寿命)……与不受约束的……权力……让他们……彻底疯狂……”
“……天穹科技……早期……曾与他们……有过秘密合作……试图利用……他们解析的……星环科技……但后来……发现……他们的目的……并非守护……而是……按照他们扭曲的蓝图……重塑一切……天穹……切断了联系……但……已被他们……渗透……”
“……b7实验室的‘基石’研究……在‘理性之火’眼中……是彻头彻尾的……混沌滋长……是他们必须净化的……目标……而‘普罗米修斯’……其底层逻辑中……对‘文明存续’的极端追求……某种程度上……与‘理性之火’的……部分理念……不谋而合……甚至可能……暗中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楚青天心中豁然开朗,又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原来裁决团的背后,竟然是这样一群源自旧时代、却因偏执和疯狂而扭曲的“诺贝尔幽灵”!他们窃取并歪曲了星环同盟的遗产,自诩为宇宙的法官与执行者,其历史甚至比天穹科技更为悠久!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对“混沌侵蚀”如此敏感,手段如此决绝——在他们的逻辑里,这或许正是对“错误文明”的彻底“净化”。
“……‘理性之火’……亦即……如今的……裁决团……他们……在星环同盟的……各个‘净化区’……活动……搜寻……并摧毁……一切……不受控制的……‘混沌’……以及……可能威胁他们……‘终极秩序’的……存在……”林清瑶的残念越来越微弱,仿佛即将耗尽最后的力量,“……你……楚青天……你的力量……既是‘混沌’……又超越了……‘混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变数’……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锈蚀峡谷的……‘共鸣尖塔’……是……星环同盟……用于……沟通……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防御……‘虚空低语者’的……关键设施……也是……‘理性之火’……急于控制……或……摧毁的……目标……因为……它……不受……他们的……‘秩序锁’……掌控……”
最后的信息碎片传来,林清瑶的残念再次陷入了沉寂,无论楚青天如何尝试呼唤,都再无回应。
楚青天缓缓睁开眼睛,石室内一片寂静,唯有他眼中苍青色的光芒明灭不定,映照着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骇人。敌人不仅仅是来自宇宙暗面的“虚空低语者”,还有一群由人类自身最顶尖的智慧异化而成的“守护者”。他们以诺贝尔的荣光为起点,却最终堕落为试图以铁腕“净化”整个星域的疯狂裁决团。
这份源自旧世纪学术桂冠的疯狂遗泽,如今成了悬于所有生灵之上的利刃。
他走出石室,来到主平台。柳念立刻迎了上来,她的感知捕捉到了楚青天身上那份不同以往的沉重。
“楚大哥,你……”
楚青天抬手打断了她,目光扫过平台上正在忙碌、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的“星火”成员。他知道,此刻不能将这份沉重的真相完全压下,但必须给予他们更坚定的方向。
“我们有了新的情报。”楚青天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的敌人,裁决团,他们的根源,比我们想象的更古老,也更……扭曲。他们源自旧时代一些陷入疯狂的顶尖学者,自诩为文明的审判者。”
他略去了诺贝尔的具体名号,但那“顶尖学者”的描述,已足以让众人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但是!”楚青天话锋一转,声音中注入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力量,“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是侵略者、是毁灭者的事实!他们所谓的‘净化’,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屠杀与独裁!我们‘星火’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证明,生命的可能性,文明的多样性,绝非由少数自诩为神的疯子来裁决!”
他抬起手,苍青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温暖而磅礴,驱散了溶洞中的阴冷,也照亮了每一张望向他的面孔。
“黑蛇的袭击,只是疥癣之疾。裁决团的威胁,才是心腹大患。从今天起,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尽快提升实力,搜集一切关于锈蚀峡谷和裁决团的信息!我们要在他们的阴影笼罩下来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李魁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低吼道:“首领说得对!管他什么疯子孙学者,想要我们的命,就得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对!跟他们干!”幸存者们群情激愤,连日来的胜利和楚青天展现的力量,让他们在面对这骇人真相时,并未被恐惧压垮,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斗志。
柳念看着楚青天,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支持。她轻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
楚青天目光投向溶洞外幽暗的裂谷,仿佛看到了那遥远而危险的锈蚀峡谷。
“加快探索步伐。李魁,你带人,以遗忘裂谷为中心,向外辐射侦查,重点搜集任何可能与星环同盟或裁决团相关的科技残片、信息存储设备,同时留意其他幸存者势力的动向,尝试接触,交换情报。”
“明白!”李魁肃然领命。
“柳念,你需要进一步熟悉和掌控你的感知能力,尤其是对能量和信息层面的辨别。我们要在裁决团的信息网络之外,建立我们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柳念用力点头。
“而我,”楚青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需要去亲自验证一些事情,并为我们‘星火’,寻找更强大的‘火种’。”
他决定,再次前往那个靠近裁决团活动边界的废弃通讯中继站。林清瑶的残念提及那里可能接收到锈蚀峡谷的信号,他必须去冒这个险。不仅要确认“共鸣尖塔”的状态,更要主动出击,从裁决团的眼皮底下,抢夺至关重要的信息。
裁决团的面纱已被揭开一角,露出了其后那源自旧世纪学术癫狂的狰狞面目。
压迫越深,反抗愈烈。
“星火”虽微,已见其芒。
真正的抗争,此刻才真正吹响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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