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瑶微微颤抖的睫毛,像两只受惊的蝶,在昏黄的灯火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认命了。
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献祭般地,将自己的一切感官都封闭了起来。
空气里,肉汤的浓香与少女身上淡淡的奶香交织。
赵十郎握着汤勺的手,稳如磐石,缓缓向前。
就在这甘甜即将入口的瞬间。
一股截然不同的香气,霸道地、不容拒绝地,侵入了他的鼻腔。
不是肉香,也不是奶香。
是刚刚沐浴后,女人身上才有的,混杂着湿润水汽与幽兰皂角的独特体香。
赵十郎的动作,在距离秦佳瑶唇瓣不足半寸的地方,骤然凝固。
他没有回头。
但那香气的主人,已经用她的影子,宣告了她的到来。
一道纤长婀娜的影子,被门外的月光拉得极长,无声地投射在门板上,将屋内那份暖昧的气氛,斩断。
门外,有人。
秦佳瑶紧闭的双眼,终于因为这令人窒息的等待而不安地睁开。
她先是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赵十郎。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平静地注视着她,让她心头狂跳。
然后,她顺着赵十郎的视线,僵硬地转动脖颈。
她看见了。
门口,七嫂阮拂云,正慵懒地倚着门框。
她刚出浴,一头乌黑湿发随意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贴着她妩媚的脸颊和修长的脖颈。
身上那件绯色丝质单衣,被水汽浸得半透,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比白日里任何华服,都更惊心动魄。
她没有看赵十郎。
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笔直地落在秦佳瑶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上。
轰!
秦佳瑶的脑子,一片空白。
像是做坏事被长辈当场抓住的孩子,所有的羞涩、心动、意乱情迷,瞬间化为无地自容的恐慌。
“七……七嫂!”
她惊叫一声,猛地从赵十郎身前弹开,撞翻了身后的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那碗精心熬制的肉汤剧烈摇晃,滚烫的汤汁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疼。
阮拂云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哟,原来九妹也在给咱们十郎开小灶呢?”
她的声线婉转,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此刻却像一把软刀子,割在秦佳瑶的心上。
“我……我……”秦佳瑶语无伦次,“十郎他饿了,我……”
“饿了是该吃点东西。”
阮拂云打断了她,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她看也不看那碗肉汤,只是幽幽地扫了赵十郎一眼,话却是对秦佳瑶说的。
“只是,有的人呐,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九妹你这又是肉又是汤的,可别把我们十郎的身子……给喂坏了。”
话里的敲打和占有欲,毫不掩饰。
“我……我先回去了!”
秦佳瑶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像一只被鹰盯上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小屋。
屋子里,瞬间安静。
只剩下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肉汤,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阮拂云这才将目光,慢悠悠地转向赵十郎。
她看着他脸上那副被搅了好事的淡漠表情,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属于胜利者的得意。
这个男人,是她的。
哪怕是单纯的九妹,也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偷食。
她对着赵十郎抛了个媚眼,身姿摇曳,转身就要离去,留下一句余韵悠长的话。
“夜深了,十郎也早些歇息,嫂嫂就不打扰你……回味了。”
她想走。
赵十郎却不想让她走。
“站住。”
清冷的两个字,让阮拂云的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正对上赵十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毫无征兆地伸出,精准地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啊!”
阮拂云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扯了回去。
她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也被撞进了一个坚实滚烫的胸膛。
赵十郎反手关上房门,将最后一丝月光也隔绝在外。
他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自己与墙壁之间,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血腥与冷冽松木的强烈气息,再次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坏了我的好事,就想这么走了?”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廓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敏感的肌肤。
阮拂云的身子软了一下,却很快稳住心神。
她扭过头,妩媚的脸庞在黑暗中依旧轮廓惊人,凤眸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
“我是你的七嫂。”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十郎,莫非……还想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
这句话,是警告。
也是试探。
更是……邀请。
赵十郎笑了。
在黑暗中,他的笑声低沉而愉悦,震动着胸膛,也震得怀中的娇躯微微发麻。
“七嫂。”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
“你明知道,三嫂刚立了规矩。”
“所有嫂嫂,入夜之后,不得擅入我房。”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魔鬼的呢喃。
“你这是……知法犯法?”
“还是说……”
赵十郎的指腹,在她光滑的下颌上轻轻摩挲。
“……七嫂你,根本没把自己,当成需要守规矩的‘嫂嫂’?”
话音未落。
不等阮拂云有所反应。
他猛地一偏头。
呼!
一道短促的气流吹过。
桌上那盏豆大的油灯,应声而灭。
屋子,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
阮拂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下一刻,她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双脚离地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
赵十郎抱着怀中温软的娇躯,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向屋内那张简陋的床榻。
“既然七嫂不守嫂嫂的规矩。”
黑暗中,他的声音清晰地落在她的耳畔。
“那今晚,就来守守我赵十郎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