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规则沉寂后的“无”。意识如同微尘,在无尽的“无”中漂浮。陈观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唯有那枚彻底破碎、化作亿万星尘的规则晶体,还在遵循着某种最后的惯性,向着意识深处那一点微弱的蔚蓝光晕汇聚。
那是规则锚点核心晶体核的光芒,也是他意识最后的锚点。
“就这样……结束了吗?” 残存的意念泛起一丝涟漪,带着不甘,更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沐红缨的最终一战,强行引动规则风暴,几乎燃尽了他的一切。
“不……”
一个更加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意念,从那些规则晶体的尘埃中传出。那是破壁帮众人远程灌注而来的信念之力,是李琰的数据执着,是小豆子的生命关怀,是韩铁的守护意志,是苏荷的净化祈愿!这些信念如同丝线,勉强维系着他即将消散的意识。
“同源……补完……”
又一个古老而苍茫的意念响起,源自规则锚点的晶体核。它感受到了陈观那些规则尘埃的同源性,也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与初代监察者相似的“秩序”内核。它需要这些“新鲜”的规则本源来修复自身,而陈观的意识,是引导这一切的最佳“织工”。
求生欲与责任感在这一刻压倒了疲惫与虚无。
“凝!”
陈观那残存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强行收束所有飘散的意念,如同一个濒死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缠绕住晶体核散发出的蔚蓝光晕。
引导开始了。
这是一个远比修复器物更加精微、更加凶险的过程。他需要以自身意识为引,将那些属于他的规则尘埃,与锚点晶体核残存的力量,以及破壁帮传来的信念之力,完美地融合、编织,不仅要修复晶体核,更要在其内部,重新构筑一个全新的、能够承载他意识与力量的核心!
规则尘埃在意识的牵引下,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纷纷投向晶体核。它们不再试图恢复成原来的漩涡星璇形态,而是在陈观的全新理解与锚点古老传承的共同作用下,开始构筑一个更加复杂、更加本质的结构——一个微缩的、由无数规则符文构成的婴儿形态!
此婴非血肉之躯,通体由蔚蓝色的规则代码流淌构成,眉眼依稀与陈观相似,双眸紧闭,胸口处一点紫金色的雷光与一丝极其隐晦的暗金纹路交织,那是信息奇点与深渊之心碎片被强行纳入新结构的痕迹。它蜷缩在晶体核中央,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孕育着开天辟地的力量。
规则神婴!
此为元婴,却远超寻常元婴!它并非单纯灵力与神识的凝聚,而是规则权柄的具象化!是陈观自身道途与初代监察者传承融合后,诞生的全新生命形态!
就在规则神婴雏形初现的刹那——
轰!
整个规则锚点猛然一震!原本只是缓慢散发秩序力场的晶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穿透了归墟之眼的层层迷雾,如同在黑暗深海中点亮了一座灯塔!
碎星礁周围万里区域的狂暴规则,在这光芒照耀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抚平,瞬间变得温顺有序!无数星辰碎片停止了无序的碰撞,沿着新生的规则轨迹缓缓运行。
“嗡——”
神婴眼皮微颤,似乎即将睁开。
然而,异变陡生!
那被强行纳入神婴结构核心的深渊之心碎片,似乎感受到了这新生力量对它的同化与压制,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反抗!一股精纯至极、充满绝对毁灭与混乱意志的黑暗力量,如同困兽之斗,试图从内部撕裂尚未稳固的神婴!
“镇!”
陈观意识怒吼,调动起规则锚点积累万古的秩序之力,结合破壁帮传来的信念洪流,化作无数蔚蓝色的规则锁链,层层缠绕向那缕躁动的黑暗!
但这股深渊之力异常顽固,更是引动了归墟之眼深处残留的更多混乱规则,里应外合!
就在这新旧力量激烈冲突、神婴濒临崩溃的危急关头——
“痴儿,静心。”
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叹息,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在陈观意识深处响起。
一道极其淡薄、却带着无上玄奥道韵的青衣虚影,在规则锚点内部缓缓凝聚。其面容模糊,但那双仿佛看透世事沧桑的眼睛,陈观绝不会认错——
传功长老,明河道人!
不,这并非完整的魂魄,更像是一缕提前预设在此的、蕴含着他部分本源道则与最后叮嘱的神念印记!
“师……尊?” 陈观意识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
“莫要分心。” 明河道人的虚影抬手虚按,一股精纯平和的青木长生道则融入即将崩溃的神婴,瞬间稳住了其结构,“吾早已推演出今日之局,故留此残念于锚点之中,助你最后一程。”
他看向那缕疯狂挣扎的黑暗,目光深邃:“深渊之心,亦是一份‘礼物’。毁灭与秩序,本就相生相克。强行排斥,不如引导驾驭。以尔之规则为牢,以尔之心念为锁,将其化为神婴成长的……磨刀石!”
话音落下,明河道人的虚影化作点点青光,彻底融入神婴之中。那青木长生道则如同一层柔韧的薄膜,覆盖在神婴表面,不仅加固了其结构,更赋予了其磅礴的生机。
得到这股生力军的加入,陈观精神大振!他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试图湮灭那缕黑暗,而是以规则锁链将其层层束缚、压缩,最终在神婴的胸口处,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被无数蔚蓝符文包裹的暗金核心!
它依旧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却被牢牢限制,成为了神婴力量循环的一部分,不断释放出混乱之力,又被神婴的秩序规则不断磨灭、吸收,化作成长的资粮!
危机解除!
规则神婴彻底稳固下来,双眼猛地睁开!
眸中不再是单纯的蔚蓝,而是左眼如数据流转,洞悉万物规则;右眼似星空生灭,蕴含创造与归墟!
一股远超金丹期、甚至隐隐触及化神门槛的磅礴气息,自规则锚点轰然爆发,席卷四方!
陈观,于毁灭中涅盘,以规则神婴之姿,重临世间!
他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以及那与规则锚点、乃至与整个归墟之眼区域隐隐相连的掌控感,目光穿透晶碑,望向无尽星海。
新的征程,就在脚下。
然而,明河道人残念消散前最后传来的一段加密信息,却让他刚刚重生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心……熵增理事会……他们……才是真正的……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