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在聂府住的这些时日,聂青槐倒是始终以礼相待,一口一个贤侄,一口一个亦儿的叫着,倒叫人觉得两家世代交好的关系依然还在。
不知从何时起,君亦口中的聂世伯变成了聂城主,虽恭敬如初,可心境却早已不同。
君亦犹还记得在沐灵村之时,那魔教教徒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忌讳的暴露自己的身份,似是有意而为之。那魔教虽行踪诡秘恶贯满盈,可却从不掩盖自己的罪行,也从未狡辩否认过,可谓是史无前例的狂妄猖獗。江湖中虽流言四起,可念州城深受其害却是不争的事实。聂青槐言语中尽是维护之词,恐不单单是怕引火烧身那么简单。
早就听闻夜沛槐的父亲幽州城城主夜潇天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手下精兵强将更是实力非凡武艺超群。倘若青槐城有意联合幽州城,再加之念州城早已表明立场会尽全力支援共同讨伐魔教,当年既能合力战退西北蛮荒和沧澜两族,如今便同样可以将这魔教宵小斩于剑下。可那日在大殿之上,厉千尘都那般折辱夜沛槐了,聂青槐虽震怒,却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甚至都不敢上前圆说两句,实在蹊跷。
到底是什么能让堂堂一城之主甘于人下,任人随意拿捏折辱?
原本以为来到青槐城,所有的谜团和困境都能得以解决,念州城可以联合各城共同抗御魔族入侵,他与阿陌之间的误会和隔阂能够解开,阿陌会接受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看来,却是没有一件事是在按着他计划中的想法在顺利进行。临行时,他虽已将念州城中布防安置妥当,如今厉千尘身在青槐城,念州城中也未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可君亦心中仍有隐隐的不安。心中疑惑之事,一日不解一日便不得安心。心中甚是烦闷!
“主子,来了这么几日,属下都未曾见您展笑颜开过,不如双喜陪您出去逛逛吧!”
与那放荡无用的幽州城少主比,君亦这个有勇有谋敢于担当的念州城少主,那不知要强了多少倍。自幼便有着悲天悯人的心怀,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因着其丰神俊朗的模样,又加上诙谐幽默平易近人的性子,使得江湖中不少名门秀女对之迷恋仰慕,叶南乔便是其中之一。双喜记忆中,君亦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能够轻松化解,仿若无所不能。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总能在君亦脸上瞧出似有若无的慌张和无助,这让他心中愈发不安。
见君亦依旧沉眉深索,双喜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笑道:“属下听闻这聂府的餐食和美酒皆是由城内的那家如家客栈负责,主子您之前随口一句“喝酒误事”,他们倒是记得清楚,这酒便是不往您房中送了。双喜来了几日,还未曾尝过这传说中的“梨花白”呢!都说此酒清香甘甜回味无穷,与以往酒肆里的酒都不相同,听闻此酒一出,青槐城内便再无好酒可卖了!”言及此,双喜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原本只是想让君亦心情好些,随口找了个话题说说,却不想说着说着还真把自己给说馋了!
君亦眉头微展,片刻后又紧了紧。提起阿陌,他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来青槐城原是为了寻人,如今既已知她的师父不在此处,只怕青槐城她不会长留。
君亦想遍所有苏陌会留下来陪他的理由,可却发现没有一条能够站得住脚。且不说苏陌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受他的心意,如今魔教扎根青槐城,此处已不是安全之地,若是苏陌开口向自己辞行,他不知自己该是应还是留呢!
双喜不知,为何自己说罢,主子的眉头锁的更深了!难怪君亦平时道他是头脑简单不开窍的莽士,果然洞若观火察言观色这个高大上的事情,不适合他!
正无奈不知所措之时,便听到君亦一声叹息:“也罢,车到山前终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说的对,多思无益!”
双喜一怔:我没听错吧,主子竟然破天荒的夸了我!
一回神,君亦已经大步跨出了房门。双喜后知后觉的忙紧跟其上,边跑边喊:“主子您等等我,到底哪句话说的对啊,双喜以后多说说!”
刚出了院子,远远地便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了一阵怒骂声,像是什么人在训斥下人。
这种主子管教自家下人的家务事,君亦本无兴趣掺和的。可实在是接下来的一个女人的嘶喊声,使他原本已经走远的双脚又重新调转了方向。
“不是吧主子,这里可是聂府,这种事咱们还是少招惹吧,免得落人口舌。”双喜见他掉头,不解的劝道。
君亦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向那糟杂哄闹处信步走去。
刚接近一处院子,嘈杂声戛然而止。
两人停在门前观望,院门很是普通,不像是地位很高的主子所住,甚至都没有他这个客人所居的地方气派。
君亦眼神示意双喜打开院门,双喜刚欲上前,门竟从里开了。
两名提刀侍卫一左一右的从里出来,分站两侧。
紧接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从中间走出,昂着头甩了甩面前的两缕头发,见到君亦二人愣了片刻,又傲慢开口道:“呦!这不是谦谦有礼风度翩翩的君公子吗?怎么,竟有着趴人墙脚偷听的习惯?啧啧,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夜沛槐满口讥讽嘲弄,身后的一众奴仆也跟着肆无忌惮的哄笑。
双喜咬牙切齿的欲上前理论,君亦抢先一步。
笑着回道:“夜公子此话差已。君某方才被一嘶喊的女声吸引,才至此处,与这院门还有一丈之远,何来趴墙根一说?莫不是夜公子身患重疾,整日戴着这又厚又重的面具,连识人辨物这种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起了偏差?”
“大胆!竟敢对我们槐公子无礼,活得不耐烦了!”夜沛槐还未来得及发作,身后的那帮狗倒是先不悦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生怕他们的主子看不到他们谄媚护主的嘴脸。
那人话刚毕,一道白色的剑影闪出,泛着刀光直逼那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只见君亦双臂抱拳安放在胸前的两根手指,随意的左右摆弄两下。
“欻欻”两声,再一勾手,飞出的剑又快速飞回腰间的鞘中。
“啊!我的嘴...”那奴才突然大喊一声,弯腰瘫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覆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