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灯光渐次暗淡时，林砚的指尖还残留着水彩颜料的微凉。她将最后一张定制手绘小心翼翼地装进透明袋，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转账提醒，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 这一晚，她接了三单定制，加上零散卖出的明信片和书签，净赚了 380 块，是前几天收入的好几倍。
收拾摊位时，林砚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蓝色桌布上还留着些许颜料痕迹，却不再像昨天那样让她心烦，反倒像是勋章，见证着她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旁边的李姐看着她打包订单的身影，眼神复杂，没再像往常那样冷嘲热讽，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廉价饰品。
王磊的摊位早已空无一人，想来是看着林砚生意火爆，气不过提前收摊了。林砚想起他白天阴鸷的眼神，心里难免有些不安，但很快就被成功的喜悦冲淡 —— 与其担心别人的算计，不如把精力放在做好自己的事情上。
背着沉甸甸的背包走出夜市，晚风带着夏夜特有的湿润，吹得人神清气爽。林砚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公交站，而是绕路走到了附近的老城区。路灯昏黄，照亮了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墙角的爬山虎长势喜人，绿意盎然。
她想，明天要多画几张老城区的手绘 —— 今晚有两个顾客都提到，喜欢这种带着烟火气的城市角落。踩着青石板路，林砚放慢脚步，仔细观察着巷子里的一砖一瓦：斑驳的墙壁上爬着青苔，老旧的木门上挂着褪色的门帘，屋檐下的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她掏出手机，对着这些场景一一拍照，准备回去后作为画稿的参考。
走到巷口时，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过，车灯短暂地照亮了她的身影。林砚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车子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并未多想 —— 她此刻满心都是手绘的灵感，根本没意识到，这辆车的主人，正是白天在街口默默观察她许久的顾晏辰。
迈巴赫的后座上，顾晏辰指尖敲击着膝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女孩背着背包，在老巷子里驻足拍照，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明亮而专注，像极了某种执着的小动物。
“顾总，刚才那位就是您让我查的林砚小姐。” 助理轻声汇报，“她今天接了三单定制，生意很不错。据夜市的摊主说，她的手绘风格很受欢迎，尤其是‘城市记忆’系列，很多顾客都是冲着手绘的独特性来的。”
顾晏辰 “嗯” 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渐渐远去的老巷口。他原本只是想跟进夜市文旅项目的进度，却没想到会再次注意到这个摆摊的姑娘。从第一天的狼狈不堪，到第二天的倔强对峙，再到今天的从容接单，她的变化像一条向上的曲线，悄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一个小摊位而已，能有什么气候。” 顾晏辰在心里默念，试图维持着一贯的冷静，可不知为何，女孩低头画画时专注的模样，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林砚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坐在书桌前，拿出白天拍的老巷照片，开始构思新的画稿。她想，既然定制服务这么受欢迎，不如把 “城市记忆” 系列做得更细致一些，不仅要有常见的景点，还要包含这些不为人知的老巷角落，让每一幅手绘都承载一段独特的故事。
她拿出铅笔，在画纸上轻轻勾勒出巷口的轮廓，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画纸上，为线条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林砚越画越投入，完全忘记了时间，等她反应过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未眠，林砚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可精神却异常亢奋。她看着桌上新画好的四张老巷手绘，伸了个懒腰，决定今天要做两件事：一是打印定制服务的宣传卡片，详细标注价格和流程；二是去文具店买一些质量更好的画纸和相框，提升定制作品的质感。
简单洗漱后，林砚揣着昨晚赚的 380 块钱，直奔打印店。她设计的宣传卡片很小巧，正面印着 “砚见?城市记忆定制手绘”，背面则写着定制类型、价格和联系方式，还附上了一张缩小版的老槐树手绘图案，看起来精致又专业。
打印完卡片，林砚又去了文具店。之前为了节省成本，她用的都是普通画纸，这次她咬牙买了进口水彩纸和几款简约风格的相框 —— 她想，定制服务的核心是 “专属” 和 “珍贵”，只有用更好的材料，才能配得上顾客的期待。
回到出租屋，林砚把新画好的手绘和宣传卡片一一整理好，背包比往常更沉了，可她的脚步却格外轻快。她知道，今天将是她摆摊生涯的一个新起点，她要牢牢抓住 “定制” 这个突破口，在夜市里站稳脚跟。
下午五点，林砚准时抵达夜市。她刚把摊位布置好，就看到昨天定制公园手绘的情侣带着两个朋友走了过来。
“林砚姐！” 女孩笑着挥手，“我们给你带顾客来了！我朋友想定制一幅他们家的全家福手绘。”
林砚心里一暖，连忙招呼他们：“谢谢你们！快坐，跟我说说全家福的细节吧。”
女孩的朋友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拿出手机里的全家福照片，耐心地跟林砚描述着：“我们想把照片里的场景改成手绘，背景换成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校园，可以吗？”
“当然可以！” 林砚拿出速写本，“我先勾勒草图，你们确认没问题后，我再上色。”
就在林砚专注地画着草图时，王磊带着两个壮汉走了过来。他双手抱胸，挡在林砚的摊位前，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哟，林大设计师，生意挺红火啊？”
林砚的笔尖一顿，抬头冷冷地看着他：“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王磊伸手就要去碰桌上的手绘，被林砚一把拦住。
“我的画不随便碰。” 林砚的语气带着一丝强硬，经过这几天的历练，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姑娘了。
王磊被她的态度激怒了，脸色一沉：“林砚，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夜市的摊位，不是你想摆就能摆的。我告诉你，要么你把定制生意分我一半，要么你就滚出这个夜市！”
旁边的两个壮汉也跟着起哄：“就是，识相点赶紧搬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女孩和她的朋友都被这阵仗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林砚的心里也有些发慌，可她知道，现在不能退缩 —— 如果她今天妥协了，以后只会被王磊得寸进尺。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直视着王磊的眼睛：“摊位是我合法租的，生意是我凭自己的本事做的，凭什么分你一半？你要是再在这里闹事，我就报警了！”
“报警？” 王磊嗤笑一声，“你以为警察会管这种小事？我告诉你，在这夜市里，我说了算！”
他说着，突然伸手一挥，桌上的几张宣传卡片被扫落在地。林砚见状，也急了，弯腰去捡卡片，却被王磊一脚踩住了手。
“啊！” 林砚疼得叫出声来，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林砚姐！” 女孩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身边的男孩拦住了。
“别冲动，我们先报警。” 男孩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王磊看到男孩要报警，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依旧嘴硬：“报警也没用！我看谁敢管我的事！”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晏辰带着助理站在不远处。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压。夜市的烟火气似乎都被他身上的寒气驱散了几分。
林砚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顾晏辰。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顾晏辰竟然会主动开口询问。
王磊也认出了顾晏辰 —— 他之前在夜市的招商海报上见过这位辰星集团的董事长，知道他是夜市的投资方之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松开踩在林砚手上的脚，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顾总，没什么事，就是我跟这位摊主闹了点小误会。”
顾晏辰的目光落在林砚泛红的指尖上，又扫过散落在地的宣传卡片和被碰倒的相框，眉头皱了起来：“误会？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动手了。”
“没有没有！” 王磊连连摆手，“是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真的是误会！”
顾晏辰没再理会王磊，而是看向林砚：“你没事吧？”
林砚的心跳莫名加速，她摇了摇头，强忍着指尖的疼痛：“我没事，谢谢顾总。”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顾晏辰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感觉到顾晏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让她浑身不自在。
顾晏辰的助理上前一步，对王磊说：“王老板，夜市有规定，禁止寻衅滋事。如果你再骚扰这位摊主，我们会取消你的摊位租赁资格，并追究你的责任。”
王磊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点头哈腰：“不敢了不敢了，顾总，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他说着，带着那两个壮汉灰溜溜地离开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林砚一眼。
看着王磊的背影，林砚松了一口气，指尖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的宣传卡片，想要对顾晏辰说声谢谢，却发现顾晏辰已经转身要走。
“顾总，等等！” 林砚下意识地喊住了他。
顾晏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眼神依旧冰冷：“还有事？”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林砚的声音有些小声，“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晏辰的目光在她泛红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秒，又快速移开：“我只是在维护夜市的秩序，不是特意帮你。”
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转身跟着助理走进了夜市深处。
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顾晏辰看不起她的摆摊生意，刚才的出手相助，或许真的只是出于投资方的责任，可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帮她解了围。
“林砚姐，你没事吧？” 女孩连忙上前，看着她的手指，“你的手都红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一点小伤。” 林砚笑了笑，拿出纸巾擦了擦指尖，“我们继续聊定制的事情吧。”
虽然刚才发生了小插曲，但女孩和她的朋友并没有离开。在林砚画草图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路人被她的手绘吸引，摊位前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刚才那个是辰星集团的顾总吧？他怎么会帮你？” 有摊主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碰巧吧。” 林砚敷衍道，心里却忍不住想起顾晏辰刚才的眼神 —— 那眼神里，似乎除了冰冷和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砚忙得不可开交。她接了五单定制，有全家福、宠物肖像，还有城市风景。每个顾客都对她的画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当场加了她的微信，说要长期合作。
晚上十点，夜市开始收摊。林砚看着桌上厚厚的订单和手机里不断增加的微信好友，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她算了算，今天净赚了 650 块，不仅收回了买画纸和相框的成本，还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收拾摊位时，林砚发现桌上多了一张名片，是顾晏辰的助理留下的。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林砚拿着名片，心里有些犹豫 —— 她不知道这张名片是什么意思，是顾晏辰让助理留下的，还是助理自己的主意？
她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没有立刻拨打那个电话。她知道，她和顾晏辰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她不想因为一次解围，就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的成功，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而不是依赖任何人。
背着背包走出夜市，林砚的脚步轻快。她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知道，王磊不会轻易放过她，接下来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但她已经找到了生存的突破口，也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王磊并没有真正放弃。他在夜市外的角落里等着她，眼神阴鸷，手里拿着一个空的颜料瓶。看着林砚远去的背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 —— 他要让林砚付出代价，让她永远都不能在夜市里摆摊。
同时，顾晏辰的迈巴赫正停在不远处的路口。顾晏辰看着林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助理发来的林砚的基本资料：26 岁，美术专业毕业，失业后摆摊创业，家境普通，无背景无资源。
“一个一无所有的姑娘，倒有几分韧劲。” 顾晏辰低声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一下那个叫王磊的摊主，看看他有没有违规记录。”
“是，顾总。”
挂了电话，顾晏辰的目光再次投向林砚消失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心一个摆摊姑娘的事情，或许是她的坚持让他想起了自己创业初期的艰辛，或许是她眼里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他无法忽视。
而林砚，此刻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向她逼近。王磊已经悄悄跟了上来，手里的颜料瓶随时准备砸向她。
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口时，林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王磊正恶狠狠地看着她，手里的颜料瓶朝着她的背包砸了过来 —— 那里装着她今天刚接的五单定制画稿。
“小心！”
一声惊呼响起，林砚下意识地侧身躲闪，颜料瓶擦着她的肩膀飞过，砸在墙上，颜料溅了一地。
林砚吓得浑身发冷，看着王磊狰狞的面孔，转身就跑。王磊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喊着：“林砚，你别跑！我看你今天往哪跑！”
小巷里没有路灯，漆黑一片。林砚跑得气喘吁吁，背包里的画稿和工具随着跑动发出碰撞的声音。她不知道这条小巷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摆脱王磊的追赶。
就在她快要体力不支的时候，一辆黑色迈巴赫突然出现在小巷口，车灯照亮了她惊慌失措的脸。
车门打开，顾晏辰走了下来。
看到顾晏辰，林砚愣住了，王磊也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顾晏辰的目光落在林砚苍白的脸上，又扫过身后的王磊，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立刻上前，拦住了王磊：“王老板，你涉嫌寻衅滋事，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磊想要反抗，却被助理带来的保镖按住了。他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可最终还是被强行带走了。
小巷里只剩下林砚和顾晏辰两个人。车灯的光落在林砚身上，照亮了她脸上的汗水和惊慌。她看着顾晏辰，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晏辰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你没事吧？”
林砚摇了摇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刚才的恐惧、委屈和无助，在看到顾晏辰的那一刻，瞬间爆发出来。
顾晏辰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他从不擅长安慰人，只能生硬地说：“别哭了，人已经被带走了。”
林砚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谢谢你，顾总。”
这一次，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真诚。
顾晏辰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指了指车子：“我送你回去。”
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顾总，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不想和顾晏辰有太多牵扯，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晏辰没有强求，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你的微信给我。”
林砚愣住了：“啊？”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方便联系。” 顾晏辰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微信号。顾晏辰添加好友后，转身走进了车里。
“注意安全。” 车子发动前，顾晏辰的声音从车窗里传来。
林砚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渐渐远去，心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顾晏辰为什么要加她的微信，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微信里多了一个好友，头像就是顾晏辰本人，照片里的他穿着西装，眼神冷峻，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林砚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刚才的惊魂一幕让她心有余悸，可顾晏辰的出现，却像一束光，照亮了她漆黑的前路。
只是她不知道，顾晏辰加她微信，仅仅是为了 “方便联系”，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而王磊被带走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来找她的麻烦？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顾晏辰在车子里，看着她的微信头像 —— 那是一张她画的小雏菊手绘，清新而倔强 —— 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弧度。
夜色渐浓，小巷里恢复了寂静。林砚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