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本能的亲近在雪地狂奔，一头扎进雪堆里打滚，雪沫子沾满了发梢鼻尖却笑得眉眼弯弯。
玩到兴起时，他干脆化作小九头妖原形，雪白的鳞片在冰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嗖’地一下便跳进了不远处那片幽深冰蓝的海面，溅起的水花刚触到空气就凝成了细碎冰珠。
小夭望着海中欢快游曳的身影，心头一动——有海水隔绝气息，蛊虫藏在海中远比冰原上安全得多。
她当即循着九雪的气息追入海里。
刚入水，刺骨的寒意便顺着鳞片渗入骨肉冻得一个哆嗦。
莫非相柳不在身边自己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小夭狠下心咬牙加快了游速。
露出海面的冰山不过是冰山一角，海下的世界远比海面之上宏伟壮阔。
水下的部分如擎天巨柱般延伸至深海，冰体晶莹剔透，内部缠绕着千年不化的冰晶，折射出幽蓝的光芒。
每一座冰山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冰洞与冰缝，有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有的却宽阔如宫殿，要一寸寸细细搜寻。
小夭耐着性子挨个冰洞探查，指尖划过冰壁时，冰寒之气顺着指尖钻进来，冻得指节生疼。
每当累到灵力枯竭时，她便回身望去，总能看见九雪游曳在不远处，九个小脑袋歪着看向她，像极了一群好奇的小兽。
小九头妖毕竟年岁尚浅，九个脑袋还没能做到思想统一，常常一个脑袋想往东边的冰洞钻，另一个却执着于西边的深海，还有的干脆盯着游过的磷虾出神。
这般拉扯下，九雪便像一朵被水流推着的蒲公英，在海中打着旋儿翻滚，时而撞到冰壁上，九个小脑袋便齐齐晃一晃，懵懂又可爱。
更有趣的是，前些日子跟着洪江学了些兵法权谋的皮毛，这小家伙的脑袋们还学会了拉帮结派。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去深海探探，
另外两个脑袋坚决反对，剩下四个则左右摇摆，
争执不下时便互相用脑袋顶来顶去，雪白的小身子扭成一团。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看得小夭忍俊不禁，身上的疲惫消散大半。
笑过之后，她又重新敛神搜寻，只是越往深海游海水便越发冰寒，浓稠得像是即将冻结的冰沙，连她的鱼尾都开始发麻。
九雪是用相柳留在自己体内的心头血孕育而生，定然耗去了大半心头血，估计剩余的不足以抵抗这深海的彻骨寒意。
可环顾四周，还有无数巨大冰山未曾探查，她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有没有可能相柳根本没把蛊虫，没把他那一条性命，藏在这极北之地？
相柳应该猜得到出事后自己的反应，所以不肯藏在这？
寒意几乎要冻结她的鱼尾，连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九雪察觉到她的异样，游过来用九个小脑袋蹭她的手臂，像是在劝阻。
可小夭哪里肯放弃，咬着牙还想再往下游。
九雪生气了，九个脑袋同时微微扬起，蛇尾灵活地缠住小夭的手腕，不等她反应，便带着她向上游去。
出了海面后尾巴一甩直接将她拖到冰原上，气呼呼道：
“娘在这等着，我去找父亲就行，别再下海拖累我。”
小夭冻得浑身发抖看到毛球厚实的羽毛立即就想钻进去，毛球习惯性展开巨大翅膀想避开。
被小九头妖冷冷瞥了一眼，顿时收敛起动作将小夭整个身体都裹进温暖的羽毛里。
羽毛间的暖意顺着衣衫渗入肌肤，小夭冻得发紫的唇瓣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探出头对着正要再次入海的九雪大声叮嘱：
“别游太深，我会担心！”
九雪的身影顿了顿，没回头只留下一句：
“顾好你自己！”便再次往海里梭去。
细嫩的白色鳞片划过冰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伴随着“哧溜哧溜”的声响，清冽又带着几分稚嫩。
听得小夭鼻尖发酸，目光紧紧锁着那片冰蓝色的海面，心中默默祈祷：
“相柳，看在九雪和我这么拼的份上，快点让我们找到你！”
回想起九雪将她拖回冰原时那不容置喙的模样，让小夭忽然有了明悟。
方才在海中，这孩子的九个脑袋还因方向争执不休，甚至闹得拉帮结派，可在不让她涉险这件事上，竟是出奇地一致。
以前九雪黏着她撒娇时说的“九个脑袋都喜欢娘亲”，原来不是孩子讨巧的奉承，是藏在血脉里的真心。
这份真心越真切，小夭心头的疼惜就越浓烈。
九雪没法让九个脑袋彻底统一思想，应该是还没成长好便提前出世的缘故。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提前出世，难道是相柳的安排？
他怎会舍得让孩子尚未发育完全就出世？
心肠未免太硬……她顺着时间回溯，猛地想起九雪破壳的那日，恰好是相柳被困阵法、生死未卜的时候。
那时的九雪，连破开蛋壳的力气都不够，是娘俩合力才顺利出世。
她的儿子尚且稚嫩，自己都还没长结实，却要扛起陪伴她万里奔波寻找父亲的重担，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裹住了小夭。
毛球羽毛下的暖意渐渐渗进四肢百骸，小夭撑着手臂想钻出去看看海面的动静。
刚探出头就被毛球用翅膀尖轻轻扒拉回去，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持，它还在不折不扣地执行九雪的命令。
小夭又气又笑：
“毛球，你倒是有眼力劲！以后我要是再给你烤香喷喷的鹿肉，我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天知道毛球有没有听懂，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将小夭的身体又往羽毛里裹了裹。
内层绒毛柔软又暖和，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连日的奔波与焦虑涌上来，小夭靠在毛球温暖的羽毛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意识被“咔嚓、咔嚓”的轻响唤醒。
小夭睁开眼，便看见九雪坐在身旁的冰面上，身子靠着毛球的翅膀正专注地摆弄魔方。
阳光透过冰原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与相柳如出一辙的眉眼，专注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