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有冰寒至极的雪风呼啸而来，整艘商船瞬间冻结，覆盖上一层厚实冰霜。
船上众人惊慌失措无处奔逃，仓惶顺着落枫白的视线往东边望去。
雪风消失，被厚实冰霜封冻的商船孤零零静止在平滑如镜的海面上，没有风声、没有海浪涌动造成的船身起伏，整个世界变得如凝固一般寂静。
唯有道雪白身影自东方海面缓步走来，周身雪花飞舞，每踏出一步脚下海水便凝结成三尺方圆的六瓣雪花。
青龙盛的惊呼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九……”脱口瞬间猛然想起传说此人最忌讳别人称呼‘九头妖’生生把冲到喉咙口的两个字咽了回去，低声喃喃说：
“九……命相柳……！”
雪白身影走到距离商船三丈处停下，此时众人才看清面前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并没有传说中九头妖的恐怖巨兽形象，但周身弥漫的冷漠气息明显不同于人类。
白衣白发如雪般纤尘不染，冰晶面具仅遮住眉眼，露出如雕塑般完美的下巴和鲜红如血的嘴唇，线条竟然比女子还要柔软润泽，身姿颀长挺拔，雪白衣袍和发丝无风自动……
似乎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整个世界都会跟着冻结。
难以控的颤栗，牙关撞击的声音如小鼓在周边断续响起，无法抵抗的寒意和畏惧从每个人心底深处渗透向全身……
妖异强大，静静站立在那就没人敢大声喘气。
沫漓和庭浩已经被压制得双膝瘫软跪倒在甲板上叩首膜拜，一船的人也跟着纷纷跪倒，只有落枫白还站着与相柳对视。
相柳唇角突然浮起笑意，问道：“落氏后人？”
“在下落枫白。”
“我与你家长辈有过一场交易，水晶球便是当时付给他的报酬。”
落枫白暗自咬牙，终是抱拳行礼：“晚辈见过相柳大人。”
相柳笑意扩散，雪肌、红唇更显妖异炫目：“免礼，不用那么客气。你今日来是为归还水晶球？”
落枫白声音木讷干涩：“晚辈给相柳大人带了礼物，希望能启用水晶球内的航海线路。”
相柳声音里带着愉悦：“那就是另一场交易了。”
当着青龙部众人的面落枫白不得不顺着话说下去：“相柳大人想要什么？”
“先看看你带的礼物够不够诚意。”
青龙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说道：
“相柳大人，船上有万袋粮草……我们仅是陪同落公子，是落公子雇佣我们的船给……给您带礼物。”
相柳没接青龙盛的话，看向落枫白：
“礼物不错，落氏后人，我们的交易可以继续谈了。”抬眼看看桅杆最高处的青龙部旗帜，声音冷漠：
“除了落氏后人，任何船只驶入东海……自寻死路！”
一道凭空凝成的冰刃飞速击向旗杆，小腿粗细的旗杆和八尺旗帜瞬间被震成点点雪花的虚影消散空中。
相柳扫了青龙盛一眼，淡然说道：“不知者无罪，这次便算了。”
青龙盛呐呐道：“我们立即离开……船舱中……粮草如何是好？”
落枫白上前两步半挡在已经思路混乱的青龙盛身前，怒视相柳说道：
“相柳大人究竟还想要什么？！”声音怎么听都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相柳逗趣得逞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还没想好，先许你交易，等日后想起再问你要。”
“清水镇可有码头停靠？”
“继续往东，日落时可到达。”
“以后晚辈的商船会挂‘十七门’旗帜。”落枫白不想相柳再借机提出其他条件，提醒他双方早已达成的交易。
“可。”
摆足长辈威仪，相柳心情颇爽，没再继续刁难落枫白，化作点点雪花消失。
冻住商船的厚重冰霜随之融化，海面重新荡漾起浪花拍打船体的声音，商船继续向东行驶。
落枫白长吁了口气吐出胸中憋闷，扶起青龙盛：“你可以向青龙部上层请示了。”
青龙盛站起身仍觉得四肢瘫软：“除了落公子……没人敢跑这条航海线路……全速前进，今晚下完货立即返航！”
沫漓站起身来看向相柳消失的方向：“原来海妖王长这个样子……”
庭浩仍然跪着，抬头看向相柳消失的方向，眼神迷离转坚毅：
“好强大……我以后一定要和海妖王大人一样强大！”
沫漓拍拍他肩膀：“值得期待！到时可以找你讨要个水晶球威慑四海。”
终于靠近清水镇海域，暮色中已能望见海岸后方黑沉群山。
山海之间有片清冷码头，两艘小舟从远处划来接应，带着商船七拐八绕绕过暗礁群，驶进辰荣码头。
插着辰荣军旗帜的码头很简陋，像是刚建好不久，散发淡淡的新鲜木材清香，看不出磨损痕迹。
码头指挥停泊的军士明显不熟练，东奔西跑胡乱挥旗招手，好在面容并不凶厉。
青龙盛不敢多想不敢多问，示意几个船员上岸教他们怎样协助商船停泊，自己则没胆量下船。
相柳没出现，两百军士呼啦啦跳上船东摸摸西看看，满足好奇心后才开始搬运粮草。
性情开朗的已经和船员搭上话聊起来，辰荣叛军……好像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
在相柳面前自称晚辈的气还没消，落枫白一点不想在这时候和相柳碰面，让九头妖增强痛快显摆了一回的愉悦感，自顾坐在舱房看书。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就卸空商船，青龙盛急忙下令连夜返航，辰荣军领头将领诧异问道：
“你们不歇一晚？船上不需要补充淡水食物？”
青龙盛堆起满面笑容：“谢……谢将军关心，足够回到浩翎海域。”
辰荣军将领笑道：“我们不是洪水猛兽，你不用害怕。”
“不是……是……怕打扰了相柳大人的清静。”
“军师大人并非不通情理，不会因你们歇了一夜怪罪，别离开码头区域即可，客栈酒肆已在搭建中，准备售往浩翎的山货特产也在组织货源，下次你们有地方喝酒住宿，还能满载而归。”
青龙盛一刻都不想留在清水镇，干笑说道：
“呵呵，敝船没有下次了，以后会是十七门的船来与你们交易。”
见青龙盛去意已决，辰荣军将领没再多留：“感谢你们送来军粮，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再等半个时辰罢，装些补给再走。”
青龙盛只敢要了几桶淡水，在两艘点着火把的小舟引领下，商船平安驶离辰荣码头。
返航数日，除了沫漓、庭浩、落枫白，所有人都显得沉闷惶恐，生怕九头海妖王突然再次出现。
沫漓和庭浩初见相柳时跪倒膜拜后就不再受任何影响，照样顿顿肚儿吃得溜圆，每天下海游玩，遇上看不顺眼的海妖还会追上去暴揍一顿。
直到离开东海驶入浩翎海域，整艘商船才恢复正常氛围，不，应该说是更加热闹和亢奋的氛围，天天都能听见船员水手们聊天：
“不敢想像，我居然亲眼见到海妖王还活下来了！”
“海妖王不似传说中那么可怕，太酷了！”
“这次出海经历够老子吹一辈子！”
“落公子真了不起啊，见到海妖王一点不怵！”
“咱们活生生回去，还能再拿一百两银子！”
“这一趟赚得真爽！再有这样的机会就好了。”
“落公子出手慷慨，等十七门成立了，去落公子手下想必很好赚钱。”
“我们已经签了青龙部没可能转到十七门了，但我表弟可以去。”
“我家有两个堂兄也可以介绍过去。”
“……”
………………
龙骨狱外，前来商讨医书编撰事务的医官列队等待。
小夭刚接过份汇报，突然听见天空传来一声雕鸣，顾不得几乎撞翻了书案，急切起身冲到禁制边往天空望去。
众官员也跟着小夭的视线齐齐看向雕鸣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