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雄安新区，星际学院专用机场。
凌晨四点，一架涂装成深灰色的**“流光”级高超音速公务机**正在跑道上进行最后的引擎预热。这是星尘动力基于“后羿”号气动布局民用化改装的最新成果，巡航速度 4 马赫，能够在一个半小时内抵达地球的任何角落。
“老板，南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叶总在钦博拉索基地等你。”
铁壁帮李星河拉开了舱门。
“走。”李星河钻进机舱，扣好安全带，“去看看我们那个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摆设’。”
伴随着冲压引擎的轰鸣，飞机刺破夜空，向着西半球疾驰而去。
……
90 分钟后。厄瓜多尔，钦博拉索山，“天梯”基地。
当“流光”号穿透云层，减速降落在海拔 4000 米的高原跑道上时，舷窗外已是南美洲耀眼的烈日。
空气稀薄而寒冷。李星河刚走下舷梯，就看到叶红鱼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裹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鬼地方，除了石头就是风。”叶红鱼迎上来，把一份报表拍在李星河怀里，语气里满是怨气，“老板，你大老远飞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赔钱货？这座电磁井上个月的开机率不足 5%。自从‘刑天’号能反重力起飞后，根本没人愿意用这种要把货物压扁的暴力发射方式了。”
“那是他们不懂算账。”
李星河坐进前来接驳的防弹越野车。车队沿着蜿蜒的山路，向着半山腰的发射指挥中心驶去。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那条巨大的电磁轨道沿着山脊线直插云霄，像是一条被遗弃的钢铁巨龙。
“红鱼，你觉得‘刑天’号是用来运什么的？”李星河问。
“运人，运精密仪器，运战备物资。”
“对。那是‘顺丰空运’。”李星河指着窗外的轨道，“而这五口井，是‘绿皮火车’。”
“反重力飞船虽然好，但红汞核心的维护成本极高，每一克液氢都得靠电解水。用它来运一吨土，成本是电磁弹射的十倍。”
“我们要进行**‘物流分层’**。”
车队停在指挥中心门口。李星河下车，看着那条轨道。
“所有不怕摔、不怕压、不怕震的粗笨物资，全部走电磁井！把昂贵的反重力运力解放出来去干仗！”
“粗笨物资？”叶红鱼不解，“我们现在除了矿石，还有什么粗笨的东西急需上天？”
“有。”李星河转身，指了指山脚下那片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亚马逊雨林。
“不在山上，在下面。”
“备直升机。我们去雨林边缘。”
……
垂直下降。
一架重型运输直升机载着李星河和叶红鱼，从海拔 4000 米的雪线，一路俯冲至海拔不足 200 米的亚马逊盆地。
窗外的景色从皑皑白雪变成了遮天蔽日的绿色树冠。气温也从零下飙升到了 35 度，湿度接近 100%。
“我们要去见一个人。”李星河看着下方那片原始丛林，“一个被主流学界驱逐的疯子。我把她藏在了这里。”
直升机悬停在一片开辟出来的空地上。这里并没有现代化的建筑，只有一个被藤蔓覆盖的伪装大棚，看起来像个废弃的植物园。
星际学院第 11 号生物实验室（南美分部）。
刚一下飞机，湿热的蒸汽就糊了一脸。叶红鱼嫌弃地踩着泥泞的地面，高跟鞋陷进了烂泥里。
“老板，你确定这里有我们要的高科技？”
“进去就知道了。”
李星河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
“滋——”
迎接他们的不是欢迎声，而是一根突然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手腕粗细的绿色藤蔓。
这根藤蔓像蛇一样灵活，尖端竟然长着如同金属般的倒刺，在李星河的防弹衣上轻轻刮了一下，发出金属摩擦的脆响。
“花蛮！管好你的宠物！”叶红鱼吓得花容失色，躲到李星河身后。
“嘘……别吵，它在‘进食’。”
一个慵懒、野性，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从植物丛林深处传来。
花蛮（hua man）。
天才植物基因组学家，激进合成生物学派的代表。
她从一株巨大的蕨类植物后走了出来。这个女人和李星河身边的所有女性都不同。她穿着一件由粗麻布改制的吊带背心，下身是一条迷彩工装短裤，赤着脚，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编成了无数根细小的脏辫，里面甚至混编着几根绿色的藤条。
她的眼神狂野而危险，像是一只还没被驯化的母豹子。手里还拿着半块生锈的铁板。
“李大校长，终于舍得从天上下来看我了？”
花蛮随手把那块铁板扔给了那根藤蔓。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根藤蔓竟然像蟒蛇缠绕猎物一样，死死勒住铁板。表皮分泌出一种强酸性的液体，冒出白烟。而在藤蔓的表皮下，无数根细微的根须刺入金属，开始……吸收。
“这是**‘噬铁藤’（Iron-Eater Vine）**。”
花蛮走到李星河面前，身上带着一股雨林特有的草木腥气。
“这是**‘植物采矿学’（phytomining）**的终极形态。”
“我在它的基因里植入了**‘金属硫蛋白’**的高表达序列。它不吃土，它吃铁，吃钛，吃铜。”
“吃进去的金属，会在它的纤维管束中重新排列，形成生物金属骨架。”
花蛮指了指那根藤蔓的表皮，用力敲了敲。
当！
声音清脆如钢管。
“看，它的硬度已经超过了铝合金，韧性是钢索的五倍。而且，它长得极快。只要有光，有水，有金属垃圾，它一天能长 10 米。”
李星河看着这种半植物半金属的怪物，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这就是我要找的‘粗笨物资’。”
他转头对已经看呆了的叶红鱼说道：
“红鱼，你知道在太空中修空间站最麻烦的是什么吗？是桁架。是那些死沉死沉的连接杆。”
“但如果，我们能‘种’出空间站呢？”
李星河指着噬铁藤。
“把这些藤蔓的种子（孢子），封装进高强度的**‘种子炮弹’**里。”
“利用山顶那座闲置的电磁井，以 100G 的过载，把它们像撒芝麻一样射向太空。”
“这些种子不需要氧气，不需要维生系统，不怕摔，不怕压。它们在真空中休眠。”
“一旦到达 L2 船坞或者火星轨道，只要给它们一点水，扔给它们几块小行星碎片或者飞船残骸……”
“它们就会像疯了一样生长，把那些松散的残骸‘缠绕’、‘编织’在一起，变成坚固的生物金属墙体。”
“这是自修复的装甲，也是自动生长的骨架。”
“这……这简直是把生物当水泥用啊。”叶红鱼虽然生理上不适，但商业本能告诉她，这绝对是零成本暴利，“这玩意儿产能怎么样？”
“这东西是无性繁殖。”花蛮随手扯下一段藤条，扔在地上，“只要有一块铁，这一段明天就能变成一丛。”
“很好。”
李星河拍板。
“花蛮，我要你把这种藤蔓的基因再改一下。让它们适应真空低温。”
“然后，把这里所有的种子都收集起来。”
“我们要回山顶了。”
李星河指了指头顶云端之上的钦博拉索峰。
“把电磁弹射器的功率开到最大。”
“我要向太空发射 10 万枚‘生物炸弹’。”
“以后，我们的空间站坏了不用修，扔一把种子过去，让它自己‘长’好。”
“另外，”李星河看着花蛮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你也收拾一下。虽然你喜欢光脚，但火星的沙子有点烫。”
“下一批‘刑天’战舰升空时，你带着你的花花草草上去。”
“我要你在火星表面，给那些还没盖好房子的移民，种出一片‘钢铁森林’来。”
花蛮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听起来……很刺激。”
随着这一声令下，那些被视为落后产能的电磁发射井，再次轰鸣起来。
这一次，它们喷射的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最狂野、最顽强、也是最廉价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