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背面，冯·卡门撞击坑。**
寂静的真空中，只有通过骨传导传来的金属摩擦震动，在杨烈和雷铁的牙床上疯狂跳动。
那两台“刑天”机甲就像是两只巨大的不锈钢虱子，死死叮在这个青铜色的“纳粹钟”身上。雷铁操控的“刑天二号”正举着高速旋转的等离子切割锯，对着钟体底部那个正在试图重新加速的旋转环狠狠切下。
“滋——！！！”
虽然没有声音，但刺眼的火花（熔融的金属液滴）像喷泉一样向四周飞溅。每一滴落在机甲的外壳上，都烧出一个个黑斑。
“这玩意儿的壳不是普通青铜！”雷铁看了一眼锯片的磨损度，咬牙切齿，“硬度至少是钛合金的三倍！我的切割片快磨平了，才切进去两公分！”
“那是‘高自旋合金’。”地球端的顾寒云盯着遥测数据，扇子也不摇了，语速极快，“那是纳粹当年为了约束 xerum 525（红汞）的高速旋转而特制的叠层金属。别硬切外壳，攻它的轴承！那是唯一的机械连接点！”
“轴承在哪？这这浑然一体的，哪有缝？”雷铁急得大吼。
“在底部晶体和钟体的连接处！那个发蓝光的地方！”
此时，“纳粹钟”显然意识到了这群“野蛮人”的意图。它内部的陀螺仪疯狂运转，虽然扭场被 Emp 打散了，但它依然拥有恐怖的机械动能。
钟体突然开始剧烈自旋。
不是每分钟几百转，而是瞬间加速到了每分钟三千转！
巨大的离心力瞬间爆发。
“卧槽！”杨烈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
死死抱住钟体的“刑天一号”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着一起旋转。30 吨重的机甲在月球引力下本来就轻，此刻直接被甩得双脚离地，像个挂件一样在空中飞舞。
“警告！液压抓钩压力过载！机械臂结构损伤 30%！”
警报声响彻驾驶舱。
“杨队！松手吧！再不松手你的机甲会被甩散架的！”雷铁因为在切削位置，受到的离心力较小，但他看到杨烈的机甲连接处已经在冒火星了。
“松手？松手它就跑了！”
杨烈不仅没松手，反而将神经义肢的信号输出拉到了红区。
“四条腿全给我收缩！抱紧！往死里抱！”
他在旋转的眩晕中（尽管他的前庭神经极其强悍，此刻也有些想吐），强行操控机甲的四条腿像蟒蛇缠绕猎物一样，死死缠住了钟体的腰部。
“雷子！别切了！换破碎锤！”杨烈在频道里咆哮，“给老子往那个发光的缝里凿！用物理刹车！”
“破碎锤？”雷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的“刑天二号”右臂除了切割锯，还挂载了一个原本用来碎岩石的重型液压破碎锤——俗称“啄木鸟”。
“好嘞！看老子给它做个开颅手术！”
雷铁操控机甲调整姿态，在大力矩陀螺的辅助下勉强稳住身形。巨大的合金凿头对准了那个正在疯狂旋转的晶体连接缝。
“八十！八十！八十！”
雷铁嘴里喊着烂俗的号子，狠狠地按下了冲击键。
**哒哒哒哒哒哒！！！**
每分钟 600 次的高频冲击。
合金凿头带着几十吨的液压推力，像一枚疯狂的钉子，硬生生凿进了那条发着蓝光的缝隙。
哪怕是外星合金，也扛不住这种毫不讲理的“定点爆破”。
火星四溅中，一块青铜碎片崩飞。紧接着是第二块。
“纳粹钟”发出了（虽然听不见但能感觉到）惨烈的震动。高速旋转的转子被异物卡入，动能瞬间转化为破坏性的热能和扭力。
**咔嚓——轰！**
一声通过接触面传导进驾驶舱的巨响。
那根连接着底部晶体的主轴，在破碎锤的暴力干涉下，直接断裂！
高速旋转的晶体转盘像个脱轨的飞盘一样被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几百米外的陨石坑壁上，炸起一团蓝色的能量尘埃。
而失去了动力的钟体，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自旋。
它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歪歪斜斜地摔在月面上，砸起一片尘土。
“呼……呼……”
杨烈感觉天旋地转，刚才那几十秒的死亡旋转让他这个王牌飞行员都有些吃不消。他操控着机甲松开已经严重变形的抓钩，踉踉跄跄地站稳。
“死了吗？”杨烈看着那个躺在坑里不动弹的青铜钟。
“能量读数归零。扭场消失。”地球端，顾寒云看着数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手中的折扇已经被她捏变形了，“你们……居然真的用挖掘机把它拆了。”
“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李星河在指挥大厅里拧开一瓶水，手还有点抖，“杨烈，雷铁，干得漂亮。现在，把它拖回来。”
“等一下。”顾寒云突然出声阻止，“别直接拖。小心泄露。”
“什么泄露？”
“xerum 525。”顾寒云指着屏幕放大后的画面，“看那个断裂口。”
只见那个被雷铁凿断的主轴断口处，正在渗出一种粘稠的、发出妖异紫光的液体。它在真空中并没有立刻沸腾气化，而是像水银一样聚集成球，缓缓飘浮。
“那是高放射性汞锑氧化物。”顾寒云的声音变得极其严肃，“那是纳粹钟的‘燃料’，也是扭场的介质。千万别碰它。一旦接触，你们的宇航服撑不住那种级别的辐射。”
“那怎么办？扔这儿不管？”雷铁问。
“用‘土法’。”李星河突然开口。
“什么土法？”
“月壤。”李星河指着屏幕，“月壤是最好的吸附剂和辐射屏蔽层。雷铁，你的机甲不是有铲斗吗？铲点土，把它埋了。就像处理……咳，像处理猫砂一样。”
“……”顾寒云无语地看着他。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反重力介质，他居然当猫砂处理？
“听老板的。”杨烈倒是很干脆。
两台刚刚经历过大战、浑身伤痕累累的机甲，变回了它们的老本行——挖掘机。
它们笨拙地挥舞着铲斗，铲起灰白色的月壤，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那个断口上，将那些渗出的紫色液体层层掩埋，最后把整个断口都糊死。
“封堵完毕。辐射值下降到安全水平。”苏清歌汇报道。
“好。打包带走。”
杨烈操控机甲，伸出剩下的三条好腿（有一条在刚才的旋转中折断了），像拖死狗一样，拖着那个巨大的青铜钟，向着“广寒宫”基地爬去。
……
**一小时后，广寒宫基地外。**
那个神秘的“纳粹钟”像个战利品一样，被扔在了那块写着“咱们工人有力量”的不锈钢牌子旁边。
它看起来惨不忍睹。底座没了，外壳上全是锯痕和凿坑，青铜色的涂层被刮花，露出了里面银灰色的未知金属。
“这就是那个差点弄死我们的玩意儿？”
杨烈爬出机甲，站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用手套拍了拍它冰冷的外壳。
“要是把它拉回地球，放到潘家园，能卖多少钱？”
“无价之堡。”
李星河的声音传来，“杨烈，你刚刚终结了一个持续了 80 年的幽灵传说。现在，打开它的侧面维护盖板——顾小姐说那里有个机械锁。我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明白。”
杨烈拿出撬棍（没有什么锁是撬棍打不开的）。在顾寒云的远程指导下，他找到了钟体侧面一块不起眼的三角形盖板，用力一撬。
**咔哒。**
盖板弹开。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复杂的外星电路板，也没有令人作呕的生物组织。
只有一个刻着德文的铭牌，和一个被封存在水晶管里的、像是怀表一样的机械装置。
那个机械装置还在走动。
尽管过去了 80 年，尽管经历了 Emp 冲击和暴力拆解，那个精密的齿轮结构依然在以一种恒定的、不受外界干扰的节奏转动。
杨烈把摄像头凑近。
看清那个铭牌上的字的瞬间，地球指挥大厅里的顾寒云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折扇掉在了地上。
铭牌上写着：
**projekt chronos - Zeitkapsel 001**
**（克洛诺斯计划 - 时间胶囊 001 号）**
而在那行字的下面，刻着一个坐标。
那不是地球的坐标。
赵书在轨道上迅速计算了这个坐标的含义，然后声音颤抖地汇报：
“老板……那个坐标指向火星。”
“而且……是火星的奥林帕斯山（olympus mons）地下。”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指挥大厅。
纳粹钟不是武器。
它是一个信标。
或者说，一把钥匙。
李星河盯着屏幕上那个还在跳动的“怀表”，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在月球上捡到的，不仅是垃圾。”
他转头看向墙上的星图，目光锁定了那颗红色的星球。
“那是希特勒最后的避难所？还是……某种更古老文明的遗迹？”
“不管是什么。”李星河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野火，“既然它把地址都留下了，我们不去拜访一下，岂不是很没礼貌？”
“红鱼，通知长兴岛。‘昆仑’的后续批次全部暂停。”
“我们要造更大的船。”
“造那艘 120 米高的、真正的‘星舰’。”
“下一站，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