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西北的深秋总带着潮湿的凉意,凤凰山的雾像一层薄纱,将土地坳裹在朦胧的寂静里,叶成梅坐在门槛上,望着蜿蜒向远方的山道,手中的针线在粗布衣襟上反复穿梭,却总也缝不好那道裂口----就像她破碎的心,怎么都拼凑不全。
大柱子离开那年,战火已烧到了凤凰山村口。村里的青壮年陆续跟着红军转移,补锅匠的行当早断了生意。大柱子临走前夜,蹲在灶台旁磨了半宿的铁锅:“等我攒够了一个银元就回来看你。”可如今,几年了,山道上却始终不见那个挑着补锅担子的身影。
村里人都在传,红军主力撤退时,许多战士都失散了。有人说在瑞金见过一队穿破草鞋的伤兵,有人说在湘江边捞起过浸血的担架。叶成梅不信这些,她只信大柱子临走时那双眼睛----像他补的铜锅,亮得能照见人影。她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砍柴,把柴捆得比男还结实;夜里守着油灯纳鞋底,针脚密得连风都钻不进去。她想着,等大柱回来,家里的柴堆得像小山,鞋柜里摆满新鞋,他准会摸着后脑勺笑:我这傻婆娘,真能干。”
可日子越过越难。国民党清乡团进村时,炸断了村头的老槐树。保长带着白狗子挨家挨户搜查,几十双布鞋被抢走,自己还被拖去审问。白狗子用枪托砸她腿:“这么多鞋是不是给赤匪准备的?她咬着牙不吭声,直到血从嘴角渗出来。那天夜里,她对着月亮发誓:“大柱,你要是死了,也得托梦告诉我,别让我等成疯婆子。”
1935年的春天,山外的风带来了更坏的消息。逃难回来的货郎说,湘江一战,江水都染红了。叶成梅听了,没哭也没闹。只是每天多砍两捆柴。她想着,等大柱子回来,家里得有足够的柴火,让他补锅时能烤暖手。
叶成梅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那些与大柱子相伴的日子,虽然贫穷,却充满了温暖。大柱会在田间地头劳作时,时不时地回头看她,给她一个憨厚又充满爱意的笑容;会在夜晚为她轻轻驱赶蚊虫,陪她一起仰望星空,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她想起大柱离开时的场景。那是一个清晨,大柱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坚定。叶成梅强忍着泪水,为他整理好简单的行囊,送他踏上了那充满未知的行程。
如今,凤凰山游击战失利了,村子里弥漫着恐惧和不安。叶成梅每天都会去村口张望,希望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常常在夜里惊醒。梦中大柱满身是血向她呼救。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大柱还能在她身边。
在这动荡的岁月里,叶成梅的思念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炽热而持久。她相信,大柱一定还活着,一定也在思念着她。她盼望着,盼望着有一天,大柱平安回来,他们能再次相拥,一起过着那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