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过云层时抖了一下，林溪刚把毛毯拉到下巴，就被邻座顾衍递来的温水杯碰了碰手背。“刚睡了半小时，喝点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到周围刚入睡的乘客，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带着熟悉的温度。
林溪接过水杯，还没来得及道谢，前排突然爆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中文怒吼：“你再说一遍！那免税店的包明明是你说‘买！必须买！’现在又怪我乱花钱？”
声音的穿透力堪比广播，整个经济舱瞬间醒了一半。林溪被吓得手一抖，水差点洒在衣襟上，顾衍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子，眉头微蹙地看向声源处——是一对金发碧眼的美国夫妻，丈夫正举着张免税店发票，脸涨得通红，妻子则叉着腰，另一只手还攥着个崭新的爱马仕包，嗓门比丈夫还亮：“我让你买是让你买那个黑色的！你非说这个粉色‘很衬我的蓝眼睛’，现在又说像‘草莓味的牙膏’！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周围顿时响起低低的笑声。林溪悄悄扒着前排座椅靠背探头看，只见那丈夫急得手舞足蹈，中文带着浓重的纽约腔，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粉色……它太亮了！你昨天视频里说‘喜欢低调’，我才……我才……”他急得抓头发，突然蹦出句流利的英文脏话，又赶紧改口，“我才选错了！但你不能说我‘审美像三岁小孩’！”
“那你选的领带呢？”妻子立刻反击，声音陡然拔高，“上次你给我爸选的生日礼物，那条印着小龙虾的领带！我爸戴去参加公司年会，被全公司笑到现在！你还说‘中国老板都喜欢接地气’！”
“那是波士顿龙虾！很高级的！”丈夫梗着脖子反驳，脸憋成了番茄红，“而且你妈不是说‘很有创意’吗？”
“我妈那是给你面子！”妻子把包往小桌板上一摔，发出“啪”的一声，“她转头就跟我视频，说你‘比她教的中文班学生还离谱’！”
周围的笑声越来越响，连一直板着脸看文件的章文豪都勾起了嘴角。林子轩干脆把座椅靠背调直，掏出手机偷偷录像，还不忘拉上江野一起看：“野哥你看！这中文说得比我都溜！”
江野本在闭目养神，被吵得睁开眼，看了几秒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伸手帮林溪把快要滑下去的毛毯往上拉了拉，低声说：“吵到你了？”
林溪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得津津有味。苏沐坐在过道对面，正帮李阿姨把掉在地上的毛线团捡起来，闻言笑着说：“这对夫妻真有意思，吵架都像在演小品。”
“可不是嘛！”夏皓辰举着手机凑过来，镜头正对着那对夫妻，“我刚查了，他们是纽约大学的中文教授！难怪中文这么溜！”
只见那丈夫突然放软了语气，搓着手赔笑：“亲爱的，我错了……但这个包其实……其实你背着很好看，真的，像……像迪士尼里的公主。”他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比喻，逗得周围人笑出了声。
妻子显然也被逗乐了，嘴角绷不住笑意，却还是板着脸：“算你会说话。但下次再乱买东西，我就把你那堆奥特曼手办全捐给幼儿园！”
“别啊！”丈夫立刻哀嚎起来，“那是限量版的！比你的包贵多了！”
“你还敢提！”
……
两人吵吵嚷嚷，从礼物吵到上次去吃火锅谁抢了最后一片毛肚，从谁教错了孩子中文发音，到谁在长城上把相机落在了烽火台。明明是争吵，却像在演双口相声，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口音，搭配着夸张的表情和手势，比任何喜剧片都热闹。
林溪笑得肩膀直抖，顾衍递给她一张纸巾，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小心笑到肚子疼。”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动作自然又亲昵。
苏沐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把两人吵架时的有趣句子记下来，嘴里念叨着：“‘审美像三岁小孩’，这个表达很生动……‘比中文班学生还离谱’，可以学一下。”
宋纪泽抱着个抱枕，趴在小桌板上笑，眼泪都快出来了，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他们怎么不去说相声啊……太逗了……”
李阿姨端着刚泡好的花茶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也笑了：“这俩孩子，感情真好。”她把杯子放在林溪面前，“刚泡的菊花茶，解腻，看你笑得脸都红了。”
章文豪不知何时收起了文件，靠在椅背上看着，难得没呵斥大家“影响别人”，反而对身旁的夏琳娜说：“这段视频让公关部剪一下，发官微上，比硬广效果好。”
那对夫妻吵到最后，丈夫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单膝跪在过道上（飞机此时正平稳飞行），举着戒指说：“亲爱的，结婚五周年快乐。我其实……早就准备好这个了。包我可以退掉，戒指不能退，因为……因为刻了我们的名字。”
妻子愣住了，随即眼眶就红了，一把抢过戒指戴上，又捶了丈夫一下：“早拿出来不就完了！害我跟你吵了半天！”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林溪也跟着鼓掌，心里暖洋洋的。顾衍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捏了一下。
林溪抬头看他，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突然想起他说的“二十岁生日”的约定，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抽回手。
飞机还在万米高空平稳飞行，窗外是般的云层，舱内的笑声和掌声久久不散。这场意外的“相声大会”，成了回国路上最甜蜜的插曲，像颗裹着糖衣的果子，在每个人心里留下了甜甜的味道。林子轩的视频后来在网上火了，网友们纷纷评论：“这中文水平，比我还地道！”“吵架都这么甜，是真爱了！”“炽焰团的日常也太欢乐了吧！”
而林溪看着自己和顾衍交握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或许等待的日子，也没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