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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连“黑暗”这个概念本身都在被吞噬、被遗忘。这就是“归寂海眼”给石蛮的第一感受,也是唯一的感受。仿佛跳入的不是一个空间,而是宇宙终结时最后的、连时间都凝固的虚无坟场。

“噗通——”

沉重的落地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又迅速被无边的空无吸收。石蛮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眼神混沌的“云芷”,单膝跪在某种冰冷、光滑、却非金非石的地面上,剧烈的眩晕感和空间传送的撕扯力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断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他强忍着呕吐感,独眼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扫视,却什么也看不见,连神识探出都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间吞噬。

“幽竹!丫头!你在哪?”石蛮低吼,声音干涩嘶哑,在死寂中传不出丈许便消散无踪。

“石……石蛮大哥……我在这……” 身旁传来幽竹带着哭腔的、微弱颤抖的回应。一阵摸索声,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石蛮的衣角。幽竹似乎摔得不轻,气息紊乱,充满了恐惧。

“云芷姐姐她……”幽竹带着哭音问。

石蛮低头,凭借微弱的触感,能感到怀中的“云芷”身体冰冷,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但那眉心处,一点极其黯淡的混沌色光晕仍在顽强闪烁,维系着最后的生机,也证明着墨渊那缕神念尚未彻底消散。

“还活着……但情况很糟。”石蛮声音沉重,他尝试运转血气,发现此地连最微薄的天地能量都不存在,只有一种绝对的虚无,不断侵蚀着他们的生机和力量。储物袋中的低阶灵石一取出,光芒瞬间黯淡,灵气被抽干化作飞灰。“妈的,这鬼地方在吸我们的命!”

绝境,真正的绝境。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能量,只有缓慢而坚定的死亡。

“石蛮大哥……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幽竹的声音充满绝望,紧紧靠着石蛮,仿佛这是唯一的依靠。

“放屁!”石蛮低吼一声,强行驱散心中的寒意,独眼中凶光闪烁,“老大拼了命把咱们送进来,不是让咱们等死的!一定有路!云芷姑娘……不,老大留下的神念肯定知道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将“云芷”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对幽竹道:“丫头,守着云芷姑娘,我摸摸周边情况。”

说完,他趴下身,用左手和脸贴着地面,如同盲人般缓缓向前爬行探查。地面光滑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缝隙或起伏,延伸至无尽的黑暗。爬行了约莫数十丈,依旧如此。他又尝试向不同方向探索,结果一样。这里仿佛是一个无限平坦、绝对光滑的绝地。

“不行……什么都没有……像个没边没沿的黑棺材……”石蛮爬回原地,喘着粗气,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躁。力量的流失感越来越明显。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云芷”,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心那点混沌光晕骤然亮了一瞬!她(他)的眼睛再次睁开,依旧是那片令人心悸的混沌色,但眼神更加涣散,仿佛随时会熄灭。

“心……狱……核心……感应……碑……危……” 断断续续的意念,直接传入石蛮和幽竹脑海,是墨渊神念与云芷残魂混合的虚弱声音,“能量……共鸣……星核……秘录……”

“老大!怎么才能救你?怎么离开这鬼地方?”石蛮急忙俯身急问。

“云芷”没有回答,而是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幽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枚“虚空星核”碎片和《镇渊秘录》。此刻,那星核碎片竟然自行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银辉,虽然无法照亮周围,却像黑暗中唯一的灯塔!而秘录也隐隐与之呼应。

“以……魂为引……星核为镜……照见……海眼……之‘心’……” 意念更加微弱,“找到……‘海眼之心’……或可……借力……或……终结……”

话音未落,“云芷”眼中的混沌之光彻底熄灭,脑袋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那缕墨渊的神念,似乎为了传递这最后的信息,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老大!”石蛮心头一紧,探了探“云芷”的鼻息,虽然微弱,尚存。“海眼之心?那是什么鬼东西?”

幽竹紧紧抱着星核和秘录,银辉映照着她苍白恐惧的小脸:“墨渊大哥是说……要用这星核……照出这里隐藏的东西?”

“试试看!”石蛮当机立断,“丫头,你拿着星核,集中精神感应!俺给你护法!” 他虽然不懂这些玄奥法门,但相信墨渊的判断。

幽竹用力点头,将秘录放在膝上,双手捧起那枚散发微光的星核碎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将微薄的神魂之力缓缓注入其中。她不懂高深法诀,只能凭借最纯粹的意念去“感受”。

起初,一片混沌,只有冰冷的虚无。但渐渐地,随着她心神的集中,星核内部的银辉似乎活了过来,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神“看”到——以星核为中心,银辉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穿透了绝对的黑暗,映照出了周围的景象!

他们依旧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平原,但在平原的极远处,银辉的尽头,隐约有一个极其微小、却在不断吞噬周围银辉的、更加深邃的黑暗点!那黑点散发着一种令灵魂冻结的吸引力与死寂感,仿佛是整个“归寂海眼”的终点和根源**!

“那里……有个……黑洞……在吸东西……”幽竹声音颤抖地描述着感知到的景象。

“那就是‘海眼之心’?”石蛮独眼微眯,感受到那黑点传来的恐怖吸力,头皮发麻,“妈的,靠近那玩意儿不是找死吗?”

“不……不对……”幽竹忽然皱眉,仔细感知,“星核的光……靠近它时……好像……变了一点……好像……被……转化了……不是吞噬……是……循环?”

她描述不清那种感觉,仿佛那黑点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某种……寂灭与新生交织的奇异平衡点?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悸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石蛮和幽竹同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并非来自海眼内部,而是源自灵魂深处,源自与墨渊那缕即将消散的神念之间最后的微弱联系!

一段破碎、混乱、却充满极致惨烈与决绝的画面和意念,强行涌入他们脑海!

画面一: 静滞尖碑之外,无尽的虚空被一片蠕动、扭曲、吞噬光线的巨大阴影笼罩!阴影中,无数星辰残骸如同尘埃般被吸入、湮灭!那是“噬界幽影”的本体!

画面二: 碑灵核心,墨渊的身影与残破的碑灵几乎融为一体,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混沌神人,双手托起一枚燃烧着混沌火焰的碑文核心,与那阴影中探出的、由无数法则裂缝构成的无形巨口悍然对撞!恐怖的冲击波让星辰熄灭!

画面三: (最清晰的一段)墨渊(碑灵)发出震彻灵魂的咆哮:“以吾之名!燃尽星碑!封!” 整个静滞尖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无数星辰符文脱离碑体,化作一条条横跨星海的混沌锁链,死死缠绕向那“噬界幽影”!但同时,碑体本身也在寸寸碎裂、湮灭!这是同归于尽的终极封印!

最后一道意念,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决绝,以及一丝……寄托:“活下去……找到……答案……” 随即,联系彻底中断!

“噗——!”

“噗——!”

石蛮和幽竹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神魂如遭重击,瘫软在地!那画面中蕴含的恐怖威压和墨渊最终决绝的意志,几乎将他们的灵魂撕裂!

“老大……老大他……燃烧了碑灵……封印了那怪物……”石蛮独眼流出滚烫的血泪,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感知到,那道联系的尽头,已是一片虚无的死寂。

幽竹泣不成声,瘫在冰冷的地上,身心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墨渊……可能真的……陨落了。

最后的希望,似乎也随着那声爆炸,彻底熄灭。他们被困在这绝对的死地,失去了唯一的指引者。

绝望,如同海眼本身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

然而,就在两人心丧若死之际——

幽竹怀中,那枚“虚空星核”碎片,再次产生了异变!

似乎是因为感知到了墨渊最终燃烧碑灵时爆发出的、远超以往的极致寂灭道韵,星核碎片的银辉骤然转变!不再是温和的指引之光,而是化作了深邃、内敛、与墨渊力量同源的混沌色!并且,其指向性前所未有的清晰,死死锁定着远方那个“海眼之心”的黑点!

同时,那卷《镇渊秘录》也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那页记载着“逆星归墟咒”的符文,竟然脱离了纸面,悬浮起来,与混沌化的星核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个微弱但清晰的意念,从星核中传出,并非墨渊的声音,更像是他留下的道韵烙印在特定条件下的自动触发:

“寂灭……终极……亦是……开端……海眼之心……藏有……归墟之秘……亦是……一线……生机……持星核……近之……或可见……真相……”

石蛮和幽竹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难以置信的光芒!

墨渊……竟然还留下了后手?这星核,这秘录,才是他真正的指引?海眼之心,不仅是绝地,也可能是……希望之地?

“走!”石蛮挣扎着爬起,独眼中燃烧着最后的疯狂与决绝,“老大用命给咱们指了路!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子也要去闯一闯!丫头,抱紧云芷姑娘,拿好星核!咱们去会会那‘海眼之心’!”

幽竹擦干眼泪,用力点头,将星核紧紧抱在胸前,混沌色的光芒如同指路明灯。她背起昏迷的云芷,石蛮在一旁护卫。

两人循着星核的指引,向着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终点,迈出了脚步。

每一步,都仿佛在走向最终的终结,又或许,是走向墨渊用生命为他们换来的、渺茫的新生。

而在他们身后,那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有细微的、仿佛锁链摩擦的声响,若有若无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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