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手掌擦破,血渗出来。我没管伤口,立刻撑起身子。风还在吹,桃叶沙沙响,冰棺前的空气泛着寒光。那道裂痕比刚才更深了,从顶部一直延伸到底部,像一道张开的口子。我知道不能再等。
低头看向胸口,仙缘镜贴着衣襟,温度没散。它不再发光,但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像是还连着什么。我闭眼,用神识探进去,镜面轻轻震了一下,浮现出一条淡金色的线,指向桃林深处的小路。
他没走远。
这根线不是静止的,随着我的呼吸微微跳动,和某种气息共振。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土,朝小路走去。脚步踩在落叶上,地面还在震,每一步都得稳住身形。封印松动得越来越快,昆仑虚的地脉开始不稳。
走出十步,我停下,再次催动仙缘镜。这次我把一缕仙力送入镜中,唤醒它的追踪之力。镜面模糊了一瞬,映出几条岔路,都是假象。真正的痕迹藏在其中一条路上,那里的灵力波动频率和其他不一样,带着一丝黑雾残留的余温。
是魔气。
但这魔气不纯,混着一种熟悉的符印气息。我心头一紧。这种结构我在昆仑虚的禁地见过,是魔族高层才能使用的“幽冥诏令”印记。只有被授予最高权限的人才会携带,用来调动暗桩、激活埋伏。
难道他是卧底?
继续往前走,山路变陡,两旁石壁夹道。我放慢速度,一边走一边让仙缘镜不断扫描前方。突然,镜面闪了一下,显示出一段残缺的信息——神秘人左肩的伤口处,黑雾正在缓慢重组,而那团雾的核心,竟与“噬魂幡”的炼制图谱吻合。
这不是巧合。
噬魂幡当年被墨渊毁去本体,只剩残魂封印在九幽之下。若有人能复原其咒印,必然是得了魔君亲授。而这人不仅用了噬魂幡的术法,体内还有幽冥诏令的烙印……他是魔尊派来的特使。
难怪他知道七万年的守护期限,也知道第三声钟响的意义。
我加快脚步,穿过一段狭窄山道。前方视野开阔,一片碎石坡横在半山腰,通向后山祭坛旧址。就在我踏上坡顶时,前方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
一个身影站在高处。
黑袍未换,背影挺直。他停下了。
我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定在坡下,手握紧仙缘镜。风吹起我的衣袖,发丝扫过脸颊。我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了过去。
“你既知擎苍将醒,为何助纣为虐?”
他没动。
我又问:“魔族七君并立,你奉谁之命?”
这句话落下,他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虽只是一瞬,但我看见了。仙缘镜也在此刻震动,镜面浮现一道隐藏烙印的影像——就在他胸口位置,一道暗红色的符痕嵌在皮肉之下,形如锁链缠绕心脏。
幽冥诏令。
我冷笑一声:“原来你是魔尊遗孤。”
这话出口,他终于缓缓转身。
风卷起他的袍角,露出半边脸。面具还在,但眼神已完全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轻蔑的嘲讽,而是冷峻、锐利,像刀锋对准猎物。他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仙缘镜上。
“你以为看穿这点,就能阻止结局?”他的声音低沉,不再掩饰,“你知道这七万年,你守的是什么吗?”
我不答,只盯着他。
“你滴的血,不只是喂养冰棺。”他说,“你在加固封印的同时,也在压制他的苏醒契机。墨渊若想醒来,必须有人斩断因果。可你一日不断念,他就一日无法挣脱。”
我手指收紧。
“所以魔尊才派你来?”我问。
“不止是我。”他抬手,掌心浮起一团黑雾,“整个魔族都在等这一天。而你,司音,是你亲手把钥匙交到了我们手里。”
仙缘镜猛地一烫。
我立刻催动它,照向那团黑雾。镜面迅速解析出内部结构——里面藏着一段记忆碎片,是一场密会的画面。昏暗大殿中,几个身影围坐,中央站着一人,披着与眼前神秘人相同的黑袍。他们谈论着“昆仑虚的弱点”、“东皇钟的共鸣频率”,还有……我的名字。
“白浅,青丘帝姬,执掌仙缘镜者,乃变数之源。”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抬头看他:“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他点头:“从你踏入昆仑虚那天起。”
我深吸一口气。原来这些年,我不是在守护,是在被利用。每一次喂血,每一句低语,都被记录、被分析、被算计。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封印最弱,人心最乱,而我,正站在崩溃边缘。
可我还没倒。
我抬起手,将仙缘镜举到胸前。镜面开始发亮,不是金光,而是一种深蓝的冷芒。这是我从未试过的状态,像是镜子本身也在回应某种召唤。我能感觉到它在吸收周围的气息,在拼凑更完整的真相。
“你说我被蒙蔽七万年。”我一步步向前,“可你也忘了,我能破你的幽锁诀,能追到这里,能看清你的烙印。”
碎石坡上,风更大了。
我站在下方,他立于高台。距离不过二十步,却像隔着生死两端。
“你还记得幻象里那口倒置的符印吗?”我问。
他眼神微动。
“那是封印的反阵。”我说,“你们以为它是开启的钥匙,其实它是镇压的根基。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仙缘镜还在,你们谁都别想把它翻过来。”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慢慢开口,“为什么偏偏是你守在这里?为什么是司音,而不是别的弟子?”
我没说话。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你设的局。”他盯着我,“墨渊封印擎苍时,留下了一个条件——唯有至情之人,才能维持封印不灭。所以他选了你。”
我心跳一顿。
“不是你选择了守护。”他说,“是你被选中了。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个容器。”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手中的仙缘镜剧烈震动。
镜面裂开一道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