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核心熔炉的胜利,如同在艾恩葛朗特漫长黑夜中投下的一颗耀眼星辰。系统公告响彻所有玩家脑海的瞬间,绝望的阴霾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名为“希望”的光芒再次洒落在这座钢铁浮城。玩家们的士气空前高涨,练级、探索、交流的氛围都活跃了许多,通往第八层的螺旋阶梯前,更是终日人头攒动。
然而,作为亲手终结了“圣杯”阴谋的当事人,白宇一行人却无法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石爪哨站(他们暂时从第七层返回此处休整)的临时据点内,气氛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更深沉的凝重。
亚丝娜躺在简易的床铺上,依旧处于昏睡之中,脸色虽然不再苍白如纸,但眉宇间仍带着浓浓的倦意。强行展开【星辰结界】对抗即将成型的圣杯,对她的精神和数据体都造成了巨大的负担。白宇坐在一旁,默默地将温和的仙术源能持续渡入她体内,帮助她稳定和恢复。
艾娃则在角落里叮叮当当地修理着她那些在战斗中几乎报废的设备,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亏大了”、“材料难找”之类的话,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影靠墙而坐,闭目调息,他胸口的伤势在秩序之光的残余效果和系统修复下,已无大碍,但损耗的元气仍需时间弥补。
桐人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比往日热闹许多的街道,眉头微蹙,打破了沉默:“‘圣杯’虽然被摧毁了,但教团的核心人物……那个首领最后的话,让人在意。”
他指的是教团首领湮灭前,那充满怨恨和不甘的嘶吼——“……仪式……不会停止……终末……终将降临……”
“嗯,”白宇点了点头,目光从亚丝娜脸上移开,看向桐人,“他们渗透进艾恩葛朗特,经营如此之久,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圣杯’计划。摧毁圣杯,只是斩断了他们最锋利的一根爪牙,但潜藏在暗处的野兽,并未被杀死。”
就在这时,房间中央的光幕自动亮起,辉夜的身影浮现。她的脸色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常,显然在后方进行了大量高强度的数据分析。
“你们的担忧是正确的。”辉夜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妾身对‘圣杯’崩溃后的数据残骸进行了极限追溯和逆向推演,发现其核心指令并非完全自洽,更像是一个更大指令集的‘子集’。”
她调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如同神经网络般蔓延的能量结构图,其中一个刚刚被标记为“已摧毁”的红色节点格外醒目,那便是“圣杯”。
“看这里,”辉夜指向红色节点连接着的、更加庞大和晦暗的阴影区域,“‘圣杯’进程的能量流向和权限请求,有相当一部分指向了一个位于艾恩葛朗特系统更底层、更深处的未知协议。这个协议……妾身将其暂命名为‘摇篮’。”
“摇篮?”艾娃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凑了过来。
“意指‘终结之始’,‘万物归墟之地’。”辉夜的语气带着一丝寒意,“根据有限的能量特征分析,‘摇篮’协议与‘圣杯’有着本质的不同。‘圣杯’是掠夺和转化,目标是玩家的精神数据。而‘摇篮’……更像是一个‘引爆装置’。”
“引爆?”桐人眼神一凛。
“是的,”辉夜肯定道,“它的目标,似乎是艾恩葛朗特本身的结构稳定性,或者说,是支撑这上万玩家意识存在的‘服务器核心’。一旦‘摇篮’被激活,很可能不是简单的游戏通关失败,而是……整个SAo世界的彻底崩塌,连同所有玩家的意识,一同坠入数据虚空,万劫不复。”
房间里一片死寂。就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比死亡游戏更可怕的,是连游戏本身,连同你的灵魂存在之基,都被彻底抹去!
“他们疯了吗?!”艾娃忍不住叫道,“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对于信奉‘终结即是净化’的终末教团而言,将一个充满‘希望’和‘挣扎’的世界连同其中的‘生灵’彻底归于虚无,本身就是最大的‘功绩’和‘献礼’。”辉夜冷冷道,“而且,妾身怀疑,这种规模的‘世界崩塌’产生的能量,或许能强行打开更大、更稳定的次元裂缝,迎接更恐怖的‘存在’降临。”
白宇缓缓站起身,走到光幕前,凝视着那个被标记为“摇篮”的、令人心悸的阴影区域。
“能找到‘摇篮’的具体位置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极其困难。”辉夜摇了摇头,“它隐藏得太深了,几乎与茅场晶彦设置的底层管理权限融为一体,常规探测手段完全无效。唯一的线索是……‘圣杯’崩溃时,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异常数据流,并非逃逸,而是如同归巢般,流向了第七层迷宫区某个特定的、已被标注为‘完全探索’的废弃区域。那里,在封测时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资源点。”
一个被忽略的,看似无关紧要的地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桐人立刻意识到了关键,“教团很可能利用了系统的盲区。”
“我们需要去那里调查。”白宇做出了决定。无论“摇篮”是什么,都必须在其被激活前找到并摧毁它。
“妾身会持续分析那缕数据流的特征,尝试精确定位。”辉夜说道,“另外,告知你们一个情况。由于‘圣杯’被毁,教团在艾恩葛朗特的前期投入损失惨重,他们很可能狗急跳墙,提前启动‘摇篮’计划。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
白宇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亚丝娜,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坚定。他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栗色发丝拨开。
“好好休息,”他低声道,“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去结束这一切。”
然后,他转向桐人、艾娃和影:“抓紧时间休整,补充物资。等亚丝娜状态稍好,我们立刻出发前往第七层那个废弃区域。”
黎明虽已可见,但最浓重的阴影,往往潜伏在黎明到来之前。终末教团的最终阴谋——“摇篮”,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所有玩家头顶。次元公会的最终一战,即将在看似平静的废墟中打响。而这一战的胜负,将决定上万灵魂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