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任务获得的补给虽然不算极其丰富,但在这片严酷的沙漠中,尤其是经历了一场极端高温和物资匮乏后,已然是雪中送炭。最重要的是,里面包含了一些可以简单加热的预制食品和一小罐固体燃料。
夜幕降临,寒意再起。但这一次,营地中央燃起了一小堆难得的、用于烹饪而非仅仅取暖的篝火。一口从小型物资包里找到的、有些瘪但还能用的金属饭盒架在火上,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混合了肉干、压缩饼干碎和少量珍贵脱水蔬菜的糊状食物。虽然卖相不佳,但散发出的温热香气,对于啃了许久冷食和烤蜥蜴的众人来说,已是无上的诱惑。
【热饭!是热饭啊!】
【感动哭了!】
【终于像个人吃的了!】
气氛难得地松弛下来。赵小胖眼巴巴地盯着饭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李萌小心地搅动着食物,防止粘底。秦峰借着火光,整理着白天记录的地图和符号,嘴角带着一丝放松的弧度。苏曼靠坐在一旁,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似乎好了些许。顾景然添着柴火,跳动的火焰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
苏清沅分盛着食物,依旧是平均分配,每人一份,量不多,但热气腾腾。
轮到林薇薇时,她依旧缩在光线边缘的阴影里,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当苏清沅将那份热食递到她面前时,她猛地颤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兔子,迟疑地、几乎不敢伸手去接。
她害怕这又是某种形式的施舍或审判,害怕看到别人鄙夷的目光。
然而,苏清沅只是平静地端着碗,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最终,是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和那无法抗拒的食物香气战胜了羞耻和恐惧。林薇薇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接过了那只温热的碗。碗壁传来的暖意,让她冰凉的指尖微微一麻。
她捧着碗,没有立刻吃,而是低着头,声音极小、极快,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对不起……还有……谢谢……”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几乎被篝火的噼啪声掩盖。说完这句话,她的耳朵尖瞬间变得通红,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碗里。
【???我听到了什么?】
【林薇薇道歉了?!还道谢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虽然声音小得像蚊子放屁……】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赵小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忘了咀嚼嘴里的食物。李萌搅拌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林薇薇。秦峰从笔记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顾景然添柴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薇薇那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又淡淡收回。
苏清沅盛饭的动作没有停顿,仿佛没听见那声细微的道歉,又仿佛听见了但并不在意。她只是继续将最后一份食物盛好,递给了苏曼。
但这种沉默,并非之前的排斥和冰冷,而是一种……近乎默认的缓和。
【全员沉默但震惊!】
【这反应比骂她一顿还让她难受吧?】
【沅姐:听到了,然后呢?】
林薇薇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嘲讽或质疑,反而被这种无声的、略带诧异的平静弄得更加无地自容。她死死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食物,温热的糊状物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让她眼眶莫名有些发酸。她拼命忍住,不敢抬头。
短暂的寂静后,赵小胖像是为了打破尴尬,率先含糊地开口:“嗯……这玩意儿热了吃还真不错哈……”他试图活跃气氛。
李萌也小声接话:“嗯……暖和多了……”
秦峰推了推眼镜,难得地没有发表技术评论,只是“嗯”了一声。
篝火继续噼啪作响,温暖着这片小小的绿洲营地。没有人再提起刚才那声细微的道歉,也没有人刻意对林薇薇表示亲近。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极度厌恶和排斥的氛围,的确悄然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别扭的、小心翼翼的平静。
【气氛好像真的缓和了?】
【团队开始尝试忽略她的黑历史?】
【破冰开始了吗?】
林薇薇默默地吃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热食,感受着周围不再那么刺人的目光,心里五味杂陈。羞辱、后悔、茫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轻松。
苏清沅吃着自己那份食物,目光平静地扫过跳跃的火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在那个缩在阴影里、埋头苦吃的身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她知道,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什么也弥补不了。信任的建立需要漫长的时间,而破裂只需要一瞬间。
但,这是一个开始。
一个基于生存底线的、脆弱的、却必要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