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
谢清瑶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工作再急，也得顾着身体。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要做的事还多着呢，可不能把身体熬垮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特别自然，就像亲妈叮嘱自家孩子似的。
“嗯，我记着您的话了。”
杨宇能感觉到她的关心是真的，心里也暖乎乎的。
“对了，”
谢清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更随意了些，像是拉家常，
“看你这么优秀，你爸妈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培养吧？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能教出你这么出色的孩子，真是不容易。”
她说这话时，眼神看着挺随意，可仔细看，能发现她的指尖悄悄攥紧了酒杯——
她其实一直想问问杨宇的家庭，尤其是听到“东林镇”这三个字时，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杨宇没多想，随口就答了：
“谢谢谢主席夸奖。我爸就是东林镇一家机械厂的技术员，每天跟机器打交道，工作挺普通的。
我妈退休前是镇卫生院的护士长，以前忙得不着家，不过一直特别支持我读书，不管我想读什么专业，她都没反对过。”
“护士长？”
谢清瑶端着酒杯的手，突然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杯里的香槟晃出细碎的泡沫，溅在她的手背上，她都没察觉。
东林镇！卫生院！护士长！
这三个词像三颗炸雷，突然在她脑子里响起来，把那些她刻意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记忆，一下子炸开了口子！
东林镇！
那是她这辈子最不想提起的地方！
当年她怀着孕，因为早产抢救，孩子没保住，就在东林镇的卫生院里！
卫生院的护士长......
她猛地想起一个模糊的名字——郑淑芬！
对，当年负责照顾她的那个护士长，好像就叫郑淑芬！
说话就像吃了枪药似的，还帮她换过好几次药......
更重要的是，当年是她告诉自己女儿夭折，而她亲自己把骨灰盒给自己的。
这个名字一冒出来，谢清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的温和全没了，只剩下震惊和慌乱，脸色也一点点变白。
“谢主席？您怎么了？”
杨宇最先发现不对，她的脸色变得太快了，眼神也直勾勾的，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没看什么，赶紧出声叫她。
“哦......哦！没事！”
谢清瑶猛地回过神，赶紧把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压下去，努力挤出一个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护士长啊......是个辛苦活儿，还得有耐心，你妈妈肯定是个特别善良的人，救死扶伤，挺了不起的。”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赶紧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一点都没让她冷静下来。
心里的疑云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东林镇的卫生院护士长......
杨宇长得这么像老乔......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
当年她的孩子根本没死？
杨宇就是......
就是她和老乔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谢清瑶就吓得浑身发冷！
这也太荒谬了，可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她感觉周围的音乐、笑声都变成了嗡嗡的噪音，眼前的人也变得模糊不清，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她怕自己会当场失态！
“杨博士，你先跟大家聊着，我......我去那边跟周总打个招呼。”
谢清瑶丢下一句话，声音里的慌乱都快藏不住了，转身就走，脚步都有点踉跄，差点撞到旁边端着餐盘的服务员。
杨宇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皱得紧紧的——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提到他妈是东林镇卫生院的护士长，谢主席就变成这样了？
那瞬间的失态和慌乱，绝对不是装的。
“东林镇......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他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越想越觉得奇怪。
赵妮娜一直盯着这边，谢清瑶的异常反应她全看在眼里，心里的警铃一下子就响了！
她赶紧跟旁边的行政总监交代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谢主席这反应太不对劲了，肯定跟杨宇说的“东林镇”有关，她必须去看看。
“谢主席！您慢点！”
赵妮娜一路小跑跟上去，伸手想扶她，却被谢清瑶猛地甩开。
“别碰我！”谢清瑶的声音又哑又颤，带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踉跄着穿过人群，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凌乱的声响，平时优雅的姿态全没了。
宴会厅里的音乐、笑声、碰杯声，像被一层无形的罩子隔在了外面，她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血液往太阳穴冲的“嗡嗡”声，吵得她头都要炸了。
“护士长......东林镇医院......退休前......”
杨宇刚才说的话，在她脑子里反复打转，每一个字都像把小刀子，一下下剜着她尘封了二十多年的伤口。
她突然想起那个雨夜——
东林镇的雨下得有点大，医院的产房里冷得像冰窖，消毒水的味道刺得她鼻子疼。
她躺在病床上，疼得浑身发抖，最后却只听到医生说“孩子没保住”......
还有那个戴着口罩的护士长，眼睛里藏着说不清的不安，甚至还有点愧疚？
“郑淑芬......”
谢清瑶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当年照顾她的护士长，就叫这个名字！
她跌跌撞撞地推开休息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把所有光线和声音都关在了外面。
休息室里黑漆漆的，只有门缝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谢清瑶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腿一软，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昂贵的香槟金礼服裙摆铺在深色地毯上，像一朵蔫了的花。
黑暗里，她抖着手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她惨白的脸，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手指抖得厉害，输了三次密码才打开相册，翻到那个藏在最底下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医院记录上的婴儿脚印，模糊不清，下面用钢笔潦草地写着“女婴，3.2kg”。
这是她孩子唯一的痕迹，二十多年来，她没敢删，却也没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