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药王谷的断壁染成血色,秦越人站在藏经阁仅剩的半面墙前,素袍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药铃。那卷泛黄的古籍在他手中翻得卷了边,清渊之水 四个字被拇指摩挲得发亮,墨迹都快褪成了浅灰。
藏于秘境...... 他对着虚空喃喃,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三天前镜灵突然在梦中呢喃这四个字,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只留给他掌心一道淡蓝色的水纹印记。风卷着砂砾扑在脸上,细小的沙粒钻进眼眶,逼出的泪滴砸在古籍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秦大哥!
清脆的呼喊穿透风声,阿雪攥着裙摆从断墙后跑出来,草编的鞋底子在碎石地上磨出沙沙响。她头上的木簪松了半寸,随着跑动在发间轻晃,罗裙下摆沾着的苍耳子勾住了荆棘,硬生生扯出个三角口子。
你看这个! 她踮起脚尖凑过来,发间的薄荷香混着夏末的热气拂过秦越人鼻尖。纤细的手指在古籍某页来回滑动,指尖沾着的墨渍蹭在泛黄的纸面上,藏经阁剩下的残卷里提到
大漠孤烟见真章 ,清渊之水会不会藏在沙漠里?
秦越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秦歌的长靴碾过碎石的声响。她大步流星地走来,量子计算机被夹在胳膊底下,屏幕边缘还粘着半片干枯的药草。算你们运气好。 她抬手把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露出耳垂上闪着银光的耳钉 —— 那是微型信号接收器,我把残卷扫描进系统,和卫星云图比对了整整一夜。
她把计算机往两人面前一递,幽蓝的屏幕上,西域死亡沙漠的区域正跳动着醒目的红点。看见没?这片区域的能量波动曲线,和镜灵上次在归墟之境苏醒时完全吻合,误差不超过 0.01 赫兹。 秦歌挑眉看向镜灵的虚影,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 快夸我 的得意,本天才出马,就没有解不开的谜题。
镜灵的虚影在阳光下轻轻晃动,蓝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她望着天边那抹残阳,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能感觉到...... 那里有股熟悉的气息,像是...... 像是我丢失的本源在呼唤。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虚影淡得几乎要融进光线里。
三日后的西域大漠,烈日把天空烤成了惨白。秦越人一行人踩着滚烫的沙子,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秦歌扯着改良劲装的领口直喘气,银灰色的布料上沾着圈圈汗渍,这鬼地方比我实验室的高温反应炉还可怕。 她随手抹了把脸,在颧骨上蹭出道灰印,再找不到入口,我的计算机就要自动关机了。
秦越人从怀中掏出个古朴的青瓷瓶,木塞刚拔开,薄荷与冰片的清凉气息就四散开来。每人两颗,含在舌下。 他给阿雪和秦歌各递了一颗,自己也含了一颗,冰凉的药味顺着喉咙往下滑, 避瘴丹
能暂时抵挡酷热和沙暴,但效力只有六个时辰,千万别走散。
阿雪捏着那颗药丸,却没立刻放进嘴里。她盯着秦越人眼下的青黑 —— 那是这三天来他几乎没合眼的证明,自从镜灵开始说胡话,他就常常一个人对着古籍坐到天亮。秦大哥,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药丸塞进他手里,你多含一颗,你的真气消耗比我们大。
秦歌在一旁嗤笑:就他那身硬骨头,再熬三天都没事。 话虽如此,却悄悄把自己的水壶塞到秦越人手里 —— 那里面装的是加了蜂蜜的凉茶水,是她特意为长途跋涉准备的。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突然隆起一道黑色的山脊。那座石山像头匍匐的巨兽,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光。镜灵的蓝光突然暴涨,虚影不受控制地朝着石山飘去:就是这里!清渊之水一定在里面!
秦歌举起计算机扫描,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红色的警告灯闪个不停。这禁制不对劲。 她咬着下唇,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像是用时空乱流编织的,能量波动频率比归墟冰窟的禁制复杂三倍还多!
秦越人抬手按在山壁上,掌心贴着冰凉的石面,缓缓注入医道正气。那些符文突然亮起猩红的光芒,一股阴寒之气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窜,冻得他牙关打颤。小心! 阿雪眼疾手快地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滴绿色药液抹在他手腕的脉门处,是蚀魂咒!幸亏你收手快,再慢半刻就会侵入心脉。
镜灵深吸一口气,周身的蓝光化作万千光点:让我试试。本源之力或许能唤醒禁制里的灵识。 光点像萤火虫般涌入符文缝隙,石山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秦歌抱着头躲避,大喊:不行!能量反噬太强了,你会消散的! 她的计算机突然冒出黑烟,屏幕上跳出大片乱码,显然是被能量冲击烧坏了。
秦越人抹去嘴角的血迹,望着那些剧烈闪烁的符文,突然想起长桑君临终前在病榻上说的话:医武之道,不在于强攻,而在于调和。 他转头看向众人,目光坚定如磐石:我们各自为战,反而让禁制有了可乘之机。秦歌,你计算频率时同步镜灵的本源波动;阿雪,你的药雾辅助我的正气流转;我们必须像齿轮一样严丝合缝。
阿雪立刻从腰间解下捣药杵,动作利落地将几株灵草塞进石臼:以灵草为引,以真心为媒,这
齐心散
能让我们气息相通。 捣药声清脆,混着她低低的咒语,在空旷的沙漠里传出很远。秦歌盯着重新启动的计算机,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频率匹配度 87%...... 还差最后 3%!
当四种力量真正融合的那一刻,天地仿佛都静止了。秦越人的金色正气如绸缎般舒展,镜灵的幽蓝本源似流水般蜿蜒,阿雪的五彩药雾若云霞般缭绕,还有秦歌计算机的蓝光如星点般闪烁,四者交织成一张绚丽的光网。石山上的符文光芒渐渐黯淡,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山壁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股带着水汽的凉意扑面而来。
终于...... 镜灵的虚影已经透明得像层薄纱,却仍强撑着露出微笑,进去吧,里面的机关...... 恐怕比外面更凶险。
通道内漆黑一片,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岩壁间回荡。秦歌打开计算机的照明功能,惨白的光束扫过两侧石壁,照出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壁画:有人被密密麻麻的机关刺穿了喉咙,有人陷在流沙里只露出一只绝望的手,最骇人的是角落那幅 —— 一个白衣人被自己的影子死死缠住,影子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阿雪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药囊,掌心全是冷汗。
前方的石门上,麒麟浮雕栩栩如生,眼珠是用黑曜石镶嵌的,在光线下闪着凶光。秦越人蹲下身仔细观察门楣上的凹槽:这些痕迹像是被某种能量长期灼烧形成的。 他话音未落,阿雪突然指着墙角:在那里! 几块散发着微光的石头躺在阴影里,形状与凹槽分毫不差。
石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尸体在里面腐烂了千年。石室内,一只幽蓝的玉瓶静静躺在石台上,瓶身表面的符文流转不定,像是活物的血管在搏动。小心! 镜灵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这是
引魂阵 ,任何活着的东西靠近,都会触发机关!
秦歌却按捺不住,抬脚就要往前冲:都到这儿了,还怕什么机关? 话没说完,秦越人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利箭破空而来,擦着秦歌的发梢飞过,密密麻麻地钉在身后的石壁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用定身符! 阿雪手忙脚乱地从药囊里翻找,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但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秦大哥,你和镜灵解玉瓶上的禁制,我来警戒!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越人将医道正气化作细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玉瓶表面的符文。镜灵的光点在他身边环绕,时不时填补正气留下的缺口。随着禁制一点点松动,整个石室开始剧烈摇晃,头顶的巨石纷纷坠落。快走! 秦越人一把攥住玉瓶,拉着众人往通道外狂奔。
身后的机关轰鸣声此起彼伏,利箭如暴雨般射来,巨石滚滚而下,还有流沙从头顶的缝隙中倾泻,如同末日降临。镜灵突然停住脚步,周身蓝光暴涨,化作一道屏障:我来断后!你们快走,别管我! 她的虚影在能量乱流中寸寸崩解,却仍死死挡着那些致命的机关。阿雪红着眼眶想回头,却被秦歌死死拽着往前跑:别辜负她!我们出去了才能想办法救她!
当三人跌跌撞撞逃出石山时,身后的通道轰然闭合。秦越人攥着怀中的幽蓝玉瓶,瓶身冰凉,里面的清渊之水轻轻晃动,映出他疲惫的脸。还没等他喘口气,一阵阴森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清渊之水? 浓雾中,暗影盟盟主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秦歌之前丢失的能量增幅器,你们费了这么大劲,不过是在给我做嫁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