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紫鸢暗惊询功法，凌霄笑谈巧遮掩
星骸坑外围，那处背靠陨铁巨岩的天然石凹之外，血腥气尚未完全被永恒的星煞之风卷走，反而混合着砂砾的铁锈味和毒液蒸发的腥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几具黑煞帮众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在暗红色的砂地上，伤口处不再流血，只余下惨白的肉和断裂的骨茬暴露在惨淡的星辉下，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短暂却酷烈至极的战斗。
石凹之内，气氛却并未因敌人的暂时溃退而稍有缓和，反而弥漫着一种更加微妙而紧张的寂静。
紫鸢缓缓收回望向洞外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中，震惊、疑惑、忌惮、好奇……种种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翻涌不休，最终尽数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落在了前方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之上。
她看着凌霄——这个看似清俊，甚至带着几分少年气的青年。看着他周身那尚未完全平复、引动得周围空间依旧微微扭曲的磅礴气息，看着他那只刚刚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数名法则境修士生死、此刻正自然垂下的手。
就是这只手，就是那轻飘飘、诡异莫测的三指！
毁七重天高手视若性命的贴身兵刃，化六重天强者全力劈出的凌厉刀罡，碎六重天巅峰古兽坚逾精钢的巨螯！
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眼前，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她甚至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结局便已注定。
那指尖流转的灰白二气，那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本该剧烈冲突的法则力量，竟能如此和谐又如此霸道地共存、轮转、爆发出令她都感到灵魂战栗的恐怖威能……这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对力量体系的认知！
这绝非下位面寻常宗门乃至顶级势力能拥有的传承！甚至，在她隐约知晓的一些关于灵界乃至更高位面的秘闻中，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直指生死本源的功法！
他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如同毒蛇般啃噬着紫鸢的心。她自认见识广博，身负隐秘，可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凌霄面前，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认知和骄傲都被一次次无情地击碎。
他的强大，他的神秘，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极度的危险。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紫鸢莲步轻移，走上前去。她的动作依旧优雅，但细微处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与谨慎。
“凌公子……”她开口，声音比起平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探究，“方才公子那玄妙指法，威力惊天，竟能同时驾驭生死二气，轮转如意，湮灭万物于无形，实乃紫鸢生平仅见。”
她微微停顿，紫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凌霄转过身来的脸，试图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波动，“不知……公子修炼的究竟是何等惊世功法？竟有如此神鬼莫测、近乎于‘道’的威能？莫非……是得了此地某位上古大能遗留下的完整传承？”
她将猜测引向陨星古墟的机缘，这是最合理也最不会直接触怒对方的试探方式。她紧紧盯着凌霄的嘴唇，等待着他的回答，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这功法的价值，在她看来，甚至可能远超那星髓兰！
一旁的萧灵儿也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凌霄。她虽然不如紫鸢见识广博，但也知道凌霄哥哥刚才那几指厉害得超乎想象，简直像神话传说一样。
凌霄迎上紫鸢那探究的目光，心中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生死轮转指》雏形的威力太过骇人，根本不可能瞒过这位同样七重天且来历神秘的同路人。
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感慨和些许“侥幸”的笑容，仿佛也被自己刚才那几指的威力惊到了一般。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近乎随意，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紫鸢姑娘实在是谬赞了，言重了言重了。”他笑得甚至有几分“憨厚”，“哪是什么惊世功法，更谈不上近乎于‘道’了。不过是侥幸在此地生死之间走了几遭，于那枯荣峡谷中观摩生死二气流转，心有所感，胡乱摸索出来的一点粗浅运用罢了，粗糙得很，当不得真，让姑娘见笑了。”
“胡乱摸索？”紫鸢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她满意，甚至让她觉得对方在刻意敷衍。那生死二气的精纯程度，那轮转间的法则意蕴，圆融而高深，怎么可能是一句“胡乱摸索”就能解释的？这简直是对她智商的侮辱！
她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语气依旧保持着平静，追问道：“公子过谦得未免太过了。那生死二气精纯无比，法则意蕴更是高深莫测，绝非一朝一夕摸索所能及。观公子运用，圆融老辣，倒像是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大能。莫非……公子是得了此地某位上古大能遗留下的完整传承？”
她再次强调了“完整传承”，试图逼出更多信息。
凌霄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暗叹此女心思缜密，不易糊弄。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周围幽深的、被星辉和煞气笼罩的荒凉地貌，以及远处那些巍峨如山的巨大骸骨，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模糊：
“紫鸢姑娘也知道，这陨星古墟存在了无尽岁月，神秘莫测，发生过什么，埋葬过什么，谁又能说得清呢？”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或许是我运气确实比旁人好了那么一点点，恰好契合了此地的某些残留道韵，又在那枯荣峡谷中险死还生，这才能福至心灵，偶有所得吧。说到底，还是托了这古墟的福。”
他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点出了古墟的特殊性和无限可能性，又将一切推托给“运气”、“契合”、“福至心灵”、“偶有所得”这些虚无缥缈、无法证伪的因素，让人明明觉得不对劲，却又抓不住任何实质性的把柄，反而更显得他高深莫测，仿佛真有什么大气运傍身。
果然，紫鸢听完，绝美的脸庞上神色变幻不定。她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但心底的疑惑并未完全打消，反而像是有只小猫在抓挠。契合道韵就能领悟如此恐怖的法则？还直接运用到实战，威力惊世骇俗？这运气未免也好得太过逆天了！这简直就像是天道追着喂饭吃了！
但她见凌霄笑容坦然，眼神清澈（当然是伪装的），语气诚恳（也是伪装的），似乎不像是在说谎，至少没有全部说谎。她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机缘，追问下去不仅不美，很可能还会触犯禁忌，破坏眼下脆弱的合作关系。
她深深看了凌霄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但最终，她还是强行压下了所有的好奇与探究，绝美的脸上重新绽开一抹无懈可击的嫣然笑容，顺着凌霄的话，巧妙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也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原来如此。公子果然是天选之人，福缘深厚，非常人所能及，实在令人羡慕。”她声音柔美，仿佛真心赞叹，“看来这枯荣峡谷的生死意境，与公子当真是极为有缘，方能助公子悟得如此惊人妙法。”
她巧妙地将原因归结于枯荣峡谷，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天选之人”、“福缘深厚”这几个字，却隐隐透露出她内心并未完全信服，只是不再追问而已。
凌霄心中暗笑，知道这第一关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运气好而已”的谦虚表情，顺势抱拳道：“姑娘过奖了，侥幸，纯属侥幸。”他立刻转移话题，目光扫过洞外狼藉的战场和更远处深邃的黑暗，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此非久留之地，黑煞帮虽暂退，但赫连铁绝非易与之辈，难保不会卷土重来，而且方才动静太大，深处的古兽也可能被彻底惊动。我们需尽快离开，找到那星煞毒涎池。”
“公子所言极是。”紫鸢从善如流，立刻点头赞同，压下心中那万千翻腾的思绪。无论凌霄身上有多少秘密，至少目前，他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的盟友，目标一致——获取星髓兰。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搁置。
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将刚才的对话揭过。紫鸢挥手撤去阵法，凌霄则走到那名重伤昏迷的黑煞帮小头目身前，俯身在其身上快速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块标示着附近区域简易地图的兽皮和几块黑煞帮的身份令牌，随手收入囊中。
“走！”
凌霄低喝一声，率先掠出石凹。紫鸢则携着萧灵儿，紧随其后。
三道身影迅速消失在星骸坑外围更加浓郁、也更加危险的星煞迷雾之中，只留下原地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紫鸢跟在凌霄身后，目光偶尔掠过前方那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却始终步伐坚定沉稳的背影，心中那份好奇与忌惮，却如同被播下的种子，在名为“未知”的土壤里，悄然生根发芽，愈发茁壮。
他，究竟还藏着多少令人震惊的底牌？那所谓的“粗浅运用”，其完整的威力，又该是何等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