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177年七月十六。
松风坞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五大门派的弟子们依旧像昨日一样,分坐在中庭的各个方位,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那些江湖散人则只能站立在中庭的外围,有些人甚至还匍匐在房瓦之上、树干之巅,只为了能更好地观察到中庭内的情况。
顾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挤进了人群之中。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在何处站定才好。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羲禾却一眼就看到了他。
羲禾心中一阵欢喜,她本来想要招手让顾风到天宫的队伍中来,但突然想起吴冷轩曾经三令五申地告诫过她,千万不要说话,更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敢高声呼喊顾风。
吴冷轩之所以会这样勒令羲禾,其实也是有他的考虑的。
他担心这个天真单纯的徒弟会在不经意间得罪其他人,从而给天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纷争。
好在尚贤并没有太多的顾虑。
他一看到顾风挤过人群,便立刻让肥米去把顾风带到时光联盟的队伍里坐下。
昨天风云势力榜公布之后,尚贤就被肥米拉走了,一直没有机会去找顾风。
所以,今天两人才得以相见。
顾风是第一次参加风云大会,之前更是没有人告诉过他详情。
他见到尚贤过后,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着尚贤问道:
“大哥,今天只是公布风云个人榜的排名而已,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吗?”
尚贤闻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自然明白这个二弟是真的不知情,于是耐心地解释道:
“这风云个人榜可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榜单,它所承载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泊晓堂会将上榜之人的上榜原因、年纪、所属势力以及武功绝学等信息全部公布出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那些未能上榜的人心服口服。
毕竟,只有当所有信息都透明公开时,大家才能真正了解到上榜者的实力和成就,从而认可他们的地位。”
然而,顾风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皱起,他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也习惯了扮猪吃虎,完全不理解这种做法的原因。他插嘴道:
“可是,如此一来,上榜之人岂不是毫无秘密可言了吗?
一旦他们的武功绝学被公之于众,岂不是很容易成为他人攻击的目标?”
尚贤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顾风的担忧。他继续解释道: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泊晓堂也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事实上,能够登上风云个人榜的人,无一不是实力超群之辈。
他们的武功绝学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他们自身的实力和应变能力。”
他微微一笑,接着说:
“而且,即使有人针对性地去打击这些上榜之人,他们也未必就会毫无抵抗之力。
毕竟,在江湖中,实力才是最终的话语权。
一个真正的高手,绝不会仅仅依赖于某一种武功绝学,而是能够融会贯通,随机应变。”
尚贤的一番话,让顾风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意识到,这种看似冒险的做法,或许正是江湖的一种规则和生态。
在这个充满竞争与挑战的世界里,只有不断地展示自己的实力,才能赢得他人的尊重和认可。
正当顾风在沉默思考时,尚贤嗤笑了一声,他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整个中庭,说道:
“还有,二弟,你的担忧只能针对普通人罢了。
能够登上风云个人榜的人,哪个不是当世的天才?
他们自有他们的傲气,即使被公布了武功绝学又怎样?
他们自认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
尚贤解释完后,语气中带着傲气,继续说道:
“能上榜的人,基本都是各大门派的天骄,各门派的武功绝学早就被天下人知道了去。
公布与不公布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某个江湖散人登上了风云个人榜,那他定然比那些门派中的天骄更加天才。
这种人根本不屑于藏着掖着,有什么挑战尽管接着就是了!”
听到尚贤的话后,顾风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
既然上榜之人几乎都是各大门派中的弟子,那武功绝学本就没有必要隐瞒,更不会担心被别人针对了去,否则的话,各门派也不会做大做强。
就像是制造原子弹的原理,在网上一查一大把,考清华北大的知识也早已印在了书上。
但是真正能够制造出原子弹的人能有几个?真正考上清华北大的人又有多少?
另外,那些上榜之人,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不惧同辈中人,若是有人以大欺小或以多胜少,那他们背后的门派也不是吃素的。
想通这一切的顾风没有再发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今日风云大会的开始。
随着阳光慢慢爬上窗棂,晨雾渐渐化作水汽。
起初只是天边一抹淡金,转眼就染透了整片天空,窗棂上的光斑从狭长的菱形抻成饱满的圆形。
空气里浮动的凉意被一点点熨平,阳光落在皮肤上,从薄纱般的轻柔,慢慢变成丝绸的温煦,最终竟有了丝绸烤烫的绒布质感。
院角的梧桐树影缩成一圈浓墨,蝉鸣突然从树梢炸开,中庭的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穿堂风不知何时歇了脚,插在院里的蓝布旗子被晒得发硬,众人的衣角在静止的空气里微微颤动,像一面倦怠的小旗。
日头爬到竹竿顶端时,连墙根的苔藓都蔫了下去,晒暖的泥土混着青草气息漫开来。
额头沁出的汗珠刚渗出就被蒸发,只在鬓角留下细碎的盐粒。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泊晓堂的人似乎总是特意选择在这个时候现身。
江湖散人们心中虽然愤愤不平,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只是些无门无派的散修,可不敢轻易得罪泊晓堂这样的大势力。
而各大门派的人呢,为了维护自己在江湖中的良好形象,更是不会轻易开口抱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突然传来了“啪嗒”一声轻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知是谁的一滴汗水顺着下巴滑落,掉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小片尘土。
这声音虽然轻微,但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一个打破僵局的信号。
紧接着,和昨日一样,中庭旁的厅堂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伴随着“吱呀”一声,那扇略显陈旧的大门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开,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厅堂。
泊晓生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他依旧戴着那张华丽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他的步伐优雅而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走到中庭中央,泊晓生停了下来,对着在场的众人微微躬身,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和昨日同样的开场白:
“炎炎夏日,倒是让各位久等了,在下给大家赔个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