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寒意掠过城墙,小远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他和阿木缩在城楼角落的阴影里,手里攥着刚热好的饼——是厨房王婶特意给的,还夹了块腊肉,香气顺着冷风飘出老远。
“你说今晚会不会有动静?”阿木咬了口饼,含糊地问。自从上次抓住李管事的人,苍狼隘的守卫就加了倍,尤其是城西的废弃驿站,据说李管事的余党藏在那片。
小远嚼着饼,目光扫过驿站方向的黑暗:“不好说。陈砚大人让咱们盯着,肯定是有苗头。”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袋里的信号弹,那是陈砚给的,说是看到可疑人物就点燃。
忽然,城墙下传来极轻的“咔哒”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两人瞬间噤声,交换了个眼神,缓缓蹲下身,借着垛口的阴影往下看。
只见三个黑影贴着墙根移动,动作轻得像猫,手里都拎着个油布包。走到驿站后门,其中一个掏出根细铁丝,在锁眼里捣鼓了几下,“咔”的一声,门开了。
“动作快点,拿到东西就走,别碰别的。”为首的人压低声音,听着耳熟——像是李管事的贴身护卫。
阿木刚要摸信号弹,被小远按住了。他摇了摇头,用口型说:“看清楚他们拿什么。”
黑影进了驿站,没多久就出来了,油布包鼓了不少。刚要离开,驿站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响,像是桌子被撞了下。黑影们吓了一跳,为首的低骂:“谁?!”
里面没应声,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咽。黑影们对视一眼,壮着胆子又进去了。这次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打斗声,夹杂着闷哼和器物碎裂的声响。
“出事了!”阿木急道,“要不要点燃信号弹?”
小远盯着驿站门口,只见刚才的黑影突然跌跌撞撞跑出来,其中一个还捂着胳膊,像是受了伤。后面追出来个更瘦的黑影,手里攥着根木棍,动作利落得很,几下就把那三人撂倒了。
“是甲七前辈!”小远认出那人的身手——甲七是陈砚身边的老兵,一手棍法出神入化。
阿木也看清了,惊喜道:“真的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话音刚落,甲七已经捆好了人,抬头往城楼上看了眼,像是早就知道他们在。他冲这边比了个“收队”的手势,又指了指被捆的黑影,意思是人赃并获。
小远松了口气,和阿木相视一笑。阿木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还以为要动手呢。”
小远却望着甲七从黑影身上搜出的油布包,那包上绣着的徽记,和上次从李管事府里搜出的一样——是黑市商人的标记。看来李管事不止偷麦种,还在倒卖城防图之类的东西。
“走吧,”小远拉了拉阿木,“咱们该回去报信了。”
两人下了城楼,夜风格外清冽,带着点雪粒子的凉意。阿木突然笑道:“刚才甲七前辈动手的时候,你注意到没?他那木棍耍得,跟你用短刃的路子有点像呢。”
小远愣了下,随即笑了:“可能吧。”他摸了摸袖袋里的信号弹,金属外壳冰冰凉凉的,却让人踏实。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藏在暗处,像这夜色里的星,看着远,却一直亮着。
回到营房时,陈砚正在灯下看卷宗。见他们进来,抬了抬眼:“有收获?”
“是,抓住了李管事的人,甲七前辈在驿站里等着呢,说是搜出了不少东西。”小远汇报道。
陈砚放下笔,眼里闪过一丝锐光:“好。你们俩今晚盯得好,回头去账房领赏。”他顿了顿,又道,“甲七说,那驿站地窖里还藏着批火药,是要往城外运的。看来李管事背后,还有人撑腰。”
小远和阿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盘棋,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明早还有岗。”陈砚挥了挥手。
走出营房,阿木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这么复杂。”
小远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轻声道:“复杂才好。越复杂,破绽就越多。”他想起甲七刚才的身手,想起陈砚眼里的锐光,突然觉得这寒意浓浓的清晨,藏着股攒动的热乎气儿。
就像埋在雪下的草籽,看着蔫,开春就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