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佛窟的入口藏在一座坍塌的石佛背后,佛头滚落一旁,眼眶空洞地对着窟内,像是在无声注视着闯入者。陈砚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右臂,锁魂链在他腕间轻轻震颤,链节上的符文与窟内渗出的金光产生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
“骨书说这里藏着‘轮回镜’,能照出万物的本源。”柳芽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指着石佛胸口的裂缝,那里嵌着半块残破的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一片燃烧的天空,“但看这镜子的倒影……不太对劲。”
林梢的离火在指尖跳动,火苗却比往常黯淡:“这窟里的金光带着‘寂灭’的气息,像是……万物终结后的景象。”她突然按住陈砚的肩膀,“你看镜面上的纹路,是不是和星图纹身的边缘很像?”
陈砚凑近细看,果然,铜镜残片的边缘刻着极细的星轨,与他左臂北斗纹身外侧那圈模糊的纹路完全吻合。他刚想伸手触碰,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的画面变了——是七十二圣国鼎盛时期的模样,天空悬着座巨大的阁楼,阁顶的星盘正在缓缓转动,而阁楼的匾额上,写着“凌霄”二字。
“是凌霄阁!”柳芽惊呼着翻骨书,书页上的插画与镜中景象分毫不差,“书上说凌霄阁是‘天穹石’所化,既能守护这方世界,又能……通往其他世界!”
话音未落,窟内突然剧烈震颤,石佛背后的石壁裂开道缝隙,缝隙中涌出更浓的金光,金光里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碎片,碎片上竟印着不同的山川河流——有些山川他们认识,是当下的疆域;有些却完全陌生,有会飞的船,有发光的铁盒子,还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这是……其他世界的碎片?”林梢的离火突然熄灭,她看着一块碎片上的画面,那里有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举着与离火珠相似的红色珠子,对抗着黑色的潮水,“那是……我?”
陈砚的星刃突然自动出鞘,刃身的光芒与裂缝中的金光碰撞,激起漫天星屑。他在星屑中看到了更多碎片——有个穿玄衣的少年,正用与他相同的星刃劈开一头巨兽,那少年的脸上,也有与他相似的北斗纹身;还有个戴面具的人,手中握着半截与轮回镜相同的铜镜,站在一片废墟中,面具下的眼睛,竟与叛阁长老的枯骨半脸隐隐重合。
“原来……不止一个世界。”陈砚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终于明白父亲手札里“天穹之外,尚有天穹”的意思,“七十二圣国守护的不是一块大陆,是无数个世界的‘界门’,而蚀星族……根本不是这方世界的东西!”
裂缝中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金光里缓缓走出三道人影。为首的是个穿灰色僧袍的僧人,手持一串菩提子,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世界坐标;左侧是个背着重剑的女子,剑身刻满了星轨,与陈砚的星刃气息同源;右侧是个戴斗笠的男子,指尖把玩着枚铜钱,铜钱转动时,周围的时间流速都变慢了。
“施主终于来了。”僧人合十行礼,菩提子串突然散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轮回镜,“小僧法号‘空尘’,守这万佛窟三百年,等的就是能让轮回镜认主的人。”
背剑女子解下重剑,剑鞘上的星轨与陈砚的北斗纹身完全契合:“我是‘星落’,来自‘碎星界’,那里已经被蚀星族吞噬,只剩我一人带着界门钥匙逃到这里。”
戴斗笠的男子摘下斗笠,露出张年轻的脸,他将铜钱抛给陈砚:“‘时迁’,管点时间快慢的闲事。你手里的星图纹身,其实是‘界主印’,能调动所有世界的星力——前提是,你得先学会接受自己不是唯一的‘陈砚’。”
陈砚接住铜钱,铜钱入手冰凉,上面刻着的“界”字突然亮起,与轮回镜产生共鸣。镜面彻底清晰,映出的画面让他心头巨震——无数个世界里,都有一个“陈砚”在对抗蚀星族,却都在集齐最后一件圣物时失败,世界随之崩塌。
“这就是轮回镜的考验。”空尘的声音带着悲悯,“它让你看见所有失败的可能,是想告诉你:单凭一人、一界的力量,永远赢不了蚀星族。”
星落的重剑突然指向裂缝深处:“蚀星族的母虫其实是‘界蚀’,能啃食世界的壁垒。我们三个的世界都毁在它手里,这次跟着界门碎片过来,就是想帮你集齐圣物,启动凌霄阁的‘界域大阵’——那是唯一能彻底封印它的方法。”
时迁的铜钱在指尖转得飞快:“但启动大阵需要‘三界信物’,我们三个带来了碎星界的‘星核’、时间界的‘时砂’、佛界的‘菩提子’,还差你这方世界的‘天穹石核心’——也就是你掌心的九尾玉,等集齐所有圣物,它会自动觉醒。”
陈砚看着镜中那些失败的倒影,突然明白了锁魂渊的伤痛教会他的道理——强大不是孤勇,是承认自己的局限,然后相信同伴。他将轮回镜残片嵌回石佛胸口,镜面瞬间完整,映出的不再是崩塌的世界,而是他与林梢、柳芽、空尘、星落、时迁并肩而立的身影。
“所以,接下来要去哪?”陈砚握紧星刃,左臂的界主印亮得发烫。
空尘指向镜中一个冰封的大陆:“极北冰原,那里有‘镇界碑’,是最后一件圣物,也是开启凌霄阁的钥匙。但冰原上有‘守界人’,他们不相信任何外来者,包括我们这些‘界外客’。”
星落的重剑发出嗡鸣:“守界人的首领‘冰夷’实力极强,据说能冻结时间,时迁或许能与他周旋一二。”
时迁耸耸肩:“别指望我硬拼,我擅长的是偷时间,不是打硬仗——不过陈砚你的星刃能引动界力,或许能让他认可。”
林梢的离火重新燃起,比以往更旺:“管他什么守界人,来了就打,打不过就用离火烤化他的冰!”
柳芽抱着骨书笑了:“骨书上说冰夷其实是焚天圣国的后裔,只是被冰原的寒气冻住了心,说不定……离火珠能唤醒他的记忆。”
陈砚看着身边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同伴,突然觉得掌心的九尾玉变得无比温暖。他曾以为自己的路只是守护一方天地,如今才知道,脚下的土地连着无数个世界的命运。那些镜中的失败不是诅咒,是警示——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世界崩塌。
万佛窟的金光渐渐散去,石佛的眼眶里重新有了光彩,像是在祝福这群跨越世界的旅人。陈砚率先走出裂缝,身后跟着林梢的火焰、柳芽的骨书、空尘的菩提、星落的重剑、时迁的铜钱,还有腕间锁魂链的轻响。
极北冰原的寒风在远方呼啸,但他知道,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再冷的冰,也能被心灯焐热。而那个藏在所有线索背后的真相——蚀星族为何执着于这方世界?凌霄阁的阁主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界主印的真正力量又是什么?——终将在冰原的尽头,等待着他们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