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斯基特看着那片被漆黑墨水统治的桌面,感觉自己的血压正随着那肆意流淌的墨汁一同飙升。
她那宝贝的、施加了多种便利魔法的速记羽毛笔,此刻像条死鱼般躺在墨泊里,绿色的羽毛被染得污浊不堪,笔尖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委屈。
笔记本更是惨不忍睹,精心记录的(虽然大多是编造的)一手资料全成了抽象派画作。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难以抑制的、想要当场变成甲虫狠狠咬一口那只蠢熊猫的冲动涌上心头!
但她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在霍格沃茨,在邓布利多的地盘上暴露自己非法的阿尼玛格斯形态?那跟把自己打包送给魔法法律执行司没什么区别!
她猛地抬起头,猩红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精心修饰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死死盯着刘备,那双隐藏在夸张眼镜后的眼睛里喷射着恶毒的火焰,从牙缝里挤出一串压低却尖利的声音:
好……很好!刘备·洛夫古德,你和你那只……那只该死的畜生配合得可真默契!
她胸口剧烈起伏,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真相大白于天下吗?做梦!《预言家日报》的百万读者有权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你们隐瞒的,你们掩盖的,我都会一一挖出来!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的!我保证!
面对这气急败坏的威胁,刘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平静地收拾起自己和伊利的东西,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听到丽塔的狠话,他才抬起眼,目光清冷如秋夜的月光,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丽塔燃烧的怒火上:
真相,已在霍格沃茨的医疗记录与事件档案之中。至于读者的知情权他微微停顿,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那支还在墨水里扑腾的羽毛笔,不应建立于虚构与恶意揣度之上。斯基特女士,好走不送。
这话如同最后一道逐客令,堵得丽塔几乎背过气去。
她狠狠剜了刘备一眼,又用杀人的目光瞪向那面似乎还在微微晃动的镜子(墩墩早已缩回去),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用颤抖的手试图捞起她那可怜的羽毛笔和报废的笔记本,像一只斗败了的、羽毛凌乱的母鸡,踉跄着、带着满腔的怨毒,摔门而去!
那砰然的巨响,仿佛是她内心爆炸的回声。
门关上的瞬间,教室里的低气压骤然一松。
嗷嗷嗷~!
镜子后面,一个黑白相间的毛团子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
墩墩得意地摇晃着它那圆滚滚的短尾巴,迈着内八字步冲到刘备面前,仰起大脑袋,黑眼圈里闪烁着求表扬!求夸奖!快夸我!的璀璨光芒。
它甚至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指了指那片墨迹,仿佛在说:看!熊家干得漂亮吧!精准打击,完美收官!
刘备看着这个刚才还惊慌失措、现在却得意洋洋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墩墩毛茸茸的头顶,难得地夸了一句:做得不错。
墩墩享受地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哼唧声,感觉熊生达到了巅峰。
……
尽管正式的采访被一只熊猫用物理方式(墨水攻击)强行中断,但信息的传播从未停止。
韦斯莱双胞胎那套设备虽然画面因镜子角度问题有些局限,但声音却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很快,刘备在采访中那沉稳如山的气度、滴水不漏的回答、以及对弟弟毫不迟疑的维护,尤其是那句义正辞严的是对我弟弟勇气的侮辱,也是对霍格沃茨医疗权威的质疑,如同长了翅膀般,在霍格沃茨的学生中小范围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刘备·洛夫古德直接怼了那个斯基特!
他说伊利是为了保护同学才受伤的!
适应性伪石化?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而且他好维护他弟弟啊,直接说那记者是在侮辱人……
舆论的风向,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之前被丽塔文章煽动起来的、单纯的同情和猜疑,渐渐掺杂进了一丝对刘备担当的佩服和对伊利勇敢者身份的认可。
那顶可怜受害者的标签,被保护同学的勇敢者这个更具积极意义的形象冲淡了不少。
虽然质疑和好奇依然存在,但至少,丽塔试图营造的那种官方掩盖、弱者被弃的悲情叙事,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晚上,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
蓝色的星空穹顶下,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看书、讨论或者下着巫师棋。
刘备坐在靠窗的位子,翻阅着一本关于古代如尼文变体的书籍。
伊利则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软垫里,那条石化的手臂依旧显眼。
沉默了许久,伊利才用极小、极细微的声音,如同蚊蚋般开口:哥哥……
刘备从书页上抬起目光。
……对不起。伊利低着头,不敢看刘备,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又……又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面对那个可怕的记者……
他看着自己那条灰白、毫无知觉的手臂,眼神黯淡无光,仿佛那不仅是石化的肢体,更是压在他心上的沉重负担。
他觉得自己总是拖累兄长,从巨人化血脉到现在的石化,一次次让兄长为他操心,甚至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刘备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像只做错事的小兽般认错的弟弟。
那纤细的脖颈,瘦弱的肩膀,以及那与庞大身躯(潜在)完全不符的怯懦姿态……确实很容易激起保护欲。
然而,刘备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另一个画面——密室之中,那个因为时光絮语烟草刺激而身形暴涨、肌肉贲张、身高突破两米、如同小型巨人般魁梧雄壮的身影!
那个硬吃了蛇怪一发石化光线也只是手臂石化、还能活蹦乱跳(相对而言)的!
再看看眼前这个泫然欲泣、自责不已的小可怜……
刘备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点。
他放下书,没有说什么没关系不麻烦之类的空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伊利那颗低垂着的、柔软的金发脑袋上,揉了揉。
无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护你周全,乃分内之事。外界纷扰,不过清风拂山岗。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古韵,却奇异地抚平了伊利心中的不安与愧疚。
伊利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但眼神里的黯淡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依赖。
就在这兄弟间无声交流的时刻,一道银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休息室的墙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邓布利多的凤凰守护神。
它优雅地盘旋了一圈,然后停留在刘备面前,用邓布利多那温和而清晰的声音说道:刘备·洛夫古德先生,如果方便,请再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有新的发现需要与你商讨。
又来了。
刘备心中了然,定然是与那日记本有关。
他起身,对伊利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随后便再次走向那座石兽把守的办公室。
校长室内,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邓布利多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那放着冥想盆的柜子旁,神色严肃。
斯内普教授也在,他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般站在阴影里,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仿佛刚熬制了一锅特别失败的魔药。
晚上好,刘备先生。邓布利多示意他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西弗勒斯对日记本的残渣进行了更深入、更……耗费材料的一些分析。
他看了一眼斯内普。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用他那特有的、滑腻的语调开口,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剧毒:
那些残渣……经过反复的魔力溯源和黑魔法标记追踪,可以确定,它并非一个完整的灵魂容器。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令人不悦的分析过程:它的结构……不稳定,脆弱,像是一个仓促间搭建起来的框架,只注入了极少量的……。
他避免直接使用灵魂碎片这个词,更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半成品。或者,一个在紧急情况下制作的、用于吸引注意力和火力的。
诱饵?刘备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没错。邓布利多接话,表情沉重,这意味着,汤姆可能预感到日记本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他制作了这个作为替身。
真正的、承载了他更多灵魂和力量的日记本魂器,可能早已被他转移,或者,从一开始,被哈利发现并最终摧毁的,就只是一个复制品、一个幌子。
斯内普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仔细检查了吉德罗·洛哈特所有的个人物品——包括他那数量惊人的、品味低俗的自传和照片。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接触过另一本类似的日记,或者任何可以被称为魂器本体的东西。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