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初,初夏。
鞍山,铁西区,待拆棚区。
持续三个月的拍摄,《小偷家族》剧组在这片充满生活印记的角落,迎来了最后一场戏。
熟悉的平房内。炉子早已熄火,一扇小窗开着,挂着洗得发白的旧纱帘,微风吹过,带来一丝闷热中的清凉。
范彬冰穿得泛白的碎花短袖衬衫,头发松松挽着,额角带着一丝汗。
她正坐在小板凳上,用一把旧蒲扇给趴在她腿上打盹的李萌萌轻轻扇风。
王建军(葛悠)光着膀子,只穿一件破旧的白背心,趿拉着人字拖,蹲在门口阴凉处,就着一碟花生米喝啤酒,眯着眼听破收音机里滋啦的戏曲声。
张桂英奶奶(金雅情)穿着汗衫,坐在炕沿上,慢悠悠地摇着蒲扇,看着窗外。
王小强(张一汕)穿着跨栏背心,满头大汗地趴在炕上翻一本破旧的武侠小说。
刘婷(高圆圆)刚下夜班回来,一脸倦容,靠在门框上喝水。
没有激烈冲突,只有细碎的日常:
王建军嘬了一口酒:“这天儿,闷得慌!秀兰,晚上熬点绿豆汤败败火?”
李秀兰轻声应道:“嗯,萌萌睡着呢,小点声。”
她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脸,眼神温柔。
张桂英奶奶摇着扇子:“槐花开得正好,闻着香。”
刘婷揉着肩膀:“兰姐,萌萌这阵子好像长个儿了?裤子都短了。”
王小强看着小说头也不抬:“婷姐,帮我看看这字念啥?‘侠’…后面这个?”
阳光透过纱帘,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屋内有些闷热,风扇吱呀转动,却吹不散那份粘稠的、属于底层生活的烟火气。
一种经历了风雨后的平静与相依为命的温情在空气中流淌。
镜头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李秀兰低头看萌萌时,那充满怜爱和满足的侧脸上。
监视器后,贾樟科沉默地看着这平凡又动人的一幕。
他没有立刻喊停,让镜头多停留了几秒,捕捉着这份自然流淌的生活质感。
直到窗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他才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过!”
“杀青了!”副导演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现场没有欢呼,反而是一片短暂的沉默。
演员们似乎还沉浸在“家”的氛围里。
葛悠放下酒瓶,长长舒了口气。金雅情停下摇扇的手,擦了擦眼角。张梓枫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地往范彬冰怀里钻了钻。
她轻轻拍着张梓枫的背,环视着这间承载了太多情感的小屋,目光扫过每一个“家人”,眼眶瞬间红了。
她低头对张子枫说,声音带着哽咽:“萌萌…我们…杀青了。”
这句话,像是告别角色,也像是告别一段刻骨铭心的旅程。
几个月的艰辛、投入、情感倾注,化作无声的泪水滑落。
杀青仪式就在平房门口的空地上举行,阳光有些刺眼。
没有香槟塔,只有老汽水,工作人员搬来几箱鞍山本地老汽水。
贾樟科致辞,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谢谢大家!谢谢鞍山!谢谢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小偷家族》…拍完了。这不是一部轻松的戏,它很沉,很真。”
“但正是这份沉重和真实,让我们触摸到了生活的肌理,看到了人性在尘埃里开出的花!”
“谢谢彬冰!谢谢葛老师!谢谢金老师!谢谢一汕、梓枫、园园!谢谢所有兄弟姐妹!你们…都是最棒的!”
大家用玻璃瓶或一次性杯倒上汽水,在初夏的阳光下高高举起。
范彬冰有点哽咽的开口说道:“谢谢贾导…谢谢大家…谢谢…李秀兰。”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带着气泡滑过喉咙,冲淡了心头的酸涩。
似乎看氛围有点伤感,葛悠在一旁开口说道:
“得嘞!建军我得下岗再就业了!不过…这汽水够劲儿!舒坦!”冲淡了离别的伤感。
所有人挤在一起,在斑驳的红砖房前,在槐花的香气里,拍下了最后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范彬冰(李秀兰)搂着张梓枫(李萌萌),葛悠(王建军)和金雅情(张桂英奶奶)站在中间,张一汕(王小强)和高园园(刘婷)挤在两边。
贾樟柯和刚赶到的夏一鸣站在后排。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不舍,但更多的是完成一部好作品的满足和骄傲。
杀青宴安排在鞍山当地一家有风扇的餐馆。
结束后,夏一鸣没有带范彬冰回酒店,而是直接开车去了鞍山机场。
“老公?去哪啊?”范彬冰累得靠在副驾上,初夏的闷热让她有些蔫。
“带你…回家!”夏一鸣神秘一笑。
飞机头等舱内空调凉爽,桌上摆着她最喜欢的百合花,还有冰镇的银耳莲子羹。
“知道你累坏了,也热坏了。”
夏一鸣搂着她坐下,给她递上冰饮,“鞍山到京城,飞回去快。回家,泡个澡,好好睡一觉!老公给你当按摩师!”
范彬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飞机引擎的轰鸣和机舱内的清凉,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被绿意覆盖的鞍山城,心中百感交集。
她轻声说:“老公…谢谢你。谢谢你把李秀兰带给我…也谢谢你…把我从那个闷热的夏天里…带回来。”
飞机爬升,穿过云层,舷窗外是湛蓝的天空。
范彬冰在夏一鸣怀里沉沉睡去,脸上带着疲惫却无比安心的笑容。
庞巴迪挑战者轻盈地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夏一鸣小心翼翼地唤醒怀中熟睡的范彬冰。
她揉着惺忪睡眼,看着窗外熟悉的京城灯火,恍如隔世。
三个月的鞍山“变形计”,让她仿佛真的在另一个世界活了一遭。
“到家了,冰冰。”夏一鸣声音温柔。
“嗯…”范彬冰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久违的都市气息,轻声说:
“老公,李秀兰…好像还在我身体里。”
“她永远是你的一部分了,”夏一鸣握紧她的手,“一个伟大的角色,会融入演员的血脉。”
“但现在,先回家,好好休息,把彬冰女王…养回来!”
就在范彬冰在家休整,努力从“李秀兰”的状态中抽离时。
夏一鸣的另一枚重磅炸弹——《头文字d》——正在亚洲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极速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