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部落的崩溃与冲天的怨气,如同野火般点燃了年轻战士们心中最后的血性与狂暴。当语言和乞求都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当饥饿与死亡成为每日必须面对的现实,武力,便成了他们眼中唯一残存的光亮,哪怕这光亮通向的是毁灭的深渊。
叫嚣最初在那些失去了父兄、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一切的年轻人中响起。他们聚集在部落边缘,围着摇曳的篝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映照着跳动的火焰,也映照着名为“复仇”的疯狂。
“我们不能就这样饿死!像个虫子一样烂在这里!”
“我们的渔场!我们的林地!都是被他们骗走的!”
“黑石部落的人吃着我们的粮食,用着我们的资源,而我们却在等死!”
“拿起武器!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抢回来!”
这些声音起初还只是零散的咆哮,但很快,就在盐商莽等激进派的刻意引导和绝望氛围的发酵下,汇聚成了震耳欲聋的战吼。莽拖着病体,站在一群激愤的年轻人中间,用尽最后的力气煽风点火:
“对!抢回来!祖灵会保佑无畏的战士!与其屈辱地饿死,不如像个真正的勇士一样战死!让黑石部落,让那个魔女,付出血的代价!”
年轻的热血被彻底点燃。他们翻找出尘封的、锈迹斑斑的武器,将磨石磨得火星四溅。他们不再听从首领泉那苍白无力的“冷静”劝告,甚至将他和那些还试图维持最后一丝理智的长老视作懦夫和叛徒。白水部落的权柄,在生存危机和复仇渴望中,悄然转移到了这群被愤怒支配的年轻人手中。
战争的阴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沉重地压向两个部落的交界地带。空气中弥漫着硝石和血腥的气息,即使尚未开战,那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已经让所有感知到的人都喘不过气。
黑石部落这边,自然也迅速察觉到了对面的异动。边界巡逻的猎人带回了白水部落正在集结、磨砺武器的消息。
整个黑石部落顿时陷入了另一种恐慌。虽然他们拥有神赐币体系,拥有“龙神之佑”,但战争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刀剑相向,是死亡和破坏。许多普通族人刚刚因为“财富税”和“慈恩库”对钱贝贝升起的一点感激,迅速被对战争的恐惧所取代。
“都是她!要不是她招惹白水部落,怎么会这样?”
“我们好不容易日子才好过一点,现在又要打仗了吗?”
“龙神……龙神会保护我们吗?”
不安的低语在集市和民居间流传。
猎人迅第一时间加强了自己商队的护卫,并将重要资产进一步转移、隐藏。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甚至有一丝隐秘的快意。战争的爆发,或许会打破现有的秩序,对他而言,乱世意味着新的机会。
岩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作为仓库管理员和部分政策的执行者,他深知部落的物资储备虽然因为之前的政策有所积累,但能否支撑一场战争仍是未知数。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极度抗拒战争。他经历过奴隶生涯,深知暴力的残酷与无谓。他试图向钱贝贝进言,希望能通过外交手段,哪怕退还部分土地,来平息对方的怒火。
钱贝贝通过系统,清晰地看到了代表“战争风险”的指标瞬间飙红。白水部落方向汇聚的、充满攻击性和毁灭意志的能量流,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她佛系的伪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战争,不在她的计划之内,至少不在她“经济实验”的范畴内。系统的任务主要是围绕财富运作,虽然冷酷,但并未直接要求引发物理冲突。战争的爆发,意味着不可控的变量剧增,很可能导致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体系彻底崩盘。
“系统,战争若爆发,对任务进程有何影响?”她试图寻求指导。
【大规模物理冲突将导致资源毁灭性消耗,社会结构解体,能量收集效率急剧下降,不利于长期观测。建议宿主采取一切必要手段,避免全面战争。】系统的回答冰冷而务实。
“必要手段……”钱贝贝咀嚼着这个词。是妥协,还是……更强力的镇压?
龙奕煊对此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他金色的竖瞳中非但没有担忧,反而燃起了一丝……兴趣?
“战争?有意思。”他甩动着龙尾,虚影在空中盘旋,“凡俗生命的厮杀,虽然渺小,但其中蕴含的毁灭与抗争的意志,倒也是一种不错的能量。贝贝,不必忧心,有本尊在,区区一个濒死的部落,翻不起浪花。”他甚至开始盘算,是否要在战场上现出部分龙形,让这些蝼蚁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力量,也好让贝贝更依赖他。
钱贝贝看着跃跃欲试的龙奕煊,又看了看系统光屏上岌岌可危的指标,心中一片混乱。她不想战争,但她同样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资源和系统的任务。妥协退让?在对方仇恨如此炽烈的情况下,恐怕只会被视为软弱。强硬镇压?那无疑会坐实她“魔女”的称号,并将黑石部落也拖入战争的泥潭。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巫师鸠的居所内,正在举行一场秘密的仪式。鸠用收集来的贝壳和古老的图腾布置着法阵,口中吟唱着晦涩的咒文。他感受到两个部落上空凝聚的杀戮与怨恨之气,脸上露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容。
“来吧……来吧……让鲜血染红大地,让仇恨撕裂天空!只有在毁灭的废墟上,古老的祖灵之力才能重新降临!到时候,无论是黑石部落的叛徒,还是白水部落的疯子,都将在我主的荣光下……灰飞烟灭!”
战争的阴云愈发浓重,箭已搭在弦上。钱贝贝站在风暴眼中心,她的下一个决定,将直接决定两个部落,乃至整个区域,是走向血腥的冲突,还是能找到一丝渺茫的和平可能。然而,时间,已经不多了。白水部落边境,第一支由愤怒年轻人组成的狩猎队——或者说,战斗小队,已经带着简陋的武器和必死的决心,越过了传统的边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