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高速公路在夕阳下铺成一条金色的带子，雨后天晴的空气格外清新，车窗打开一条缝，带着草木清香的风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残留的疲惫。林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放松，仪表盘上的里程数一点点减少，邻市老城区的烟火气渐渐被远处市区的霓虹取代。
苏清漪靠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拿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张奶奶提到“老中医”后，她随手记下的几个关键词：“民间名医”“擅长视神经损伤”“安静的地方”。她用指尖轻轻划过纸面，眉头微蹙，嘴里小声念叨着：“民间老中医大多散落各地，没有统一的登记信息，想要筛选出来难度不小。”
林逸侧头看了她一眼，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得让人不忍打扰。“别急，”他轻声说，“周明宇人脉广，说不定能找到相关的资源。而且我们可以先从邻市周边入手，张奶奶说林薇父母提到的地方‘安静’，大概率不会是大城市，应该是周边的县城或者乡镇。”
话音刚落，林逸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周明宇”的名字。他接起电话，开了免提，周明宇爽朗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林总，你们返程了吗？我这边有新发现！”
“刚上高速，快到市区了。”林逸说，“什么新发现？”
“我让朋友查了全国范围内擅长治疗视神经损伤的民间老中医，筛选出了十个有一定名气、且近几年接过类似病例的，其中三个就在邻市周边！”周明宇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把他们的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发你微信了，你们回来后赶紧看看，说不定其中一个就是林薇父母找的人！”
苏清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很快就收到了周明宇发来的微信。微信里是一个表格，详细记录了三位老中医的信息：一位在邻市下辖的云溪县，一位在青溪镇附近的白岩乡，还有一位在两百公里外的望江县。表格里还标注了每位老中医的擅长领域、行医年限，甚至还有一些患者的评价。
“太好了！”苏清漪激动地说，“云溪县和白岩乡都离我们不算太远，而且白岩乡就在青溪镇附近，林薇之前在青溪待过，说不定会选择离那里近的地方！”
林逸也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块。“确实，白岩乡的可能性最大。”他说，“我们明天先联系这三位老中医，问问他们近期有没有接诊过叫林薇的患者，或者有没有一对姓林的夫妇带着女儿前来就诊。”
“嗯！”苏清漪点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仔细看着表格里的信息，“这位白岩乡的老中医叫陈老爷子，行医五十年了，擅长治疗各种眼疾，尤其是创伤性视神经损伤，患者评价很高。而且他的诊所就在白岩乡的老街，环境安静，符合林薇父母的要求。”
“那就先重点联系陈老爷子。”林逸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另外两位也不能放过，我们分工合作，明天你联系云溪县和望江县的，我联系白岩乡的。”
“好。”苏清漪笑着答应，心里充满了期待。这是自从拿到治疗方案后，他们得到的最具体的线索，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车子驶入市区时，夕阳已经落下，天空渐渐暗了下来，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的繁华轮廓。“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点晚饭？”林逸问，“今天跑了一天，你肯定饿了。”
苏清漪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确实有些饿了。“好啊，就去公司附近的那家家常菜馆吧，上次我们去吃过，味道不错。”
林逸点点头，驱车前往那家家常菜馆。餐馆里依旧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很快递上菜单。“还是老样子？”林逸问，记得上次苏清漪点了她喜欢的番茄炒蛋和清炒时蔬。
“嗯，再加一个糖醋排骨吧。”苏清漪笑着说，“今天心情好，多吃点。”
林逸笑了笑，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下单。趁着等菜的间隙，两人又仔细研究了周明宇发来的表格，讨论着明天联系老中医时该问些什么问题，如何才能既不引起对方的警惕，又能得到准确的信息。
“联系的时候，不要直接说我们是林薇的朋友，就说我们是基金的工作人员，正在做一项关于民间中医治疗眼疾的调研，想向他们了解一些情况。”林逸提议，“这样对方更容易配合。”
“嗯，这个办法好。”苏清漪点点头，“然后再旁敲侧击地问问，近期有没有接诊过类似林薇情况的患者。”
“还有，要问问他们诊所的地址和就诊流程，万一对方说有类似的患者，我们可以尽快赶过去。”林逸补充道。
两人讨论得正热烈，饭菜就上桌了。番茄炒蛋色泽鲜亮，酸甜可口；清炒时蔬翠绿欲滴，清爽解腻；糖醋排骨外酥里嫩，酱汁浓郁；还有一个菌菇汤，鲜美可口。“快吃吧，菜都要凉了。”林逸拿起筷子，给苏清漪夹了一块排骨。
苏清漪接过排骨，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真好吃。”她笑着说，又给林逸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你也多吃点，今天开了一天车，肯定累坏了。”
林逸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段时间，无论多么辛苦，多么失望，只要看到苏清漪的笑容，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他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心里的暖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到公司。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灯还亮着。林逸打开电脑，把周明宇发来的表格打印出来，然后和苏清漪一起坐在会议桌前，再次梳理线索。“明天我先给陈老爷子打电话，”林逸说，“他的诊所电话是固定电话，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人接，我先试试。”
他拿起手机，按照表格上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可能晚上已经下班了。”苏清漪说，“老中医的诊所一般关门都比较早，我们明天早上再打吧。”
林逸点点头，挂了电话。“那我们先整理一下调研的问题，明天打电话的时候也好有个条理。”他说，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问题：近期是否接诊过创伤性视神经损伤的年轻女性患者？患者是否由父母陪同就诊？患者姓名是否为林薇？
苏清漪也拿起笔，补充了几个问题：患者的康复情况如何？是否需要长期复诊？诊所的具体地址和复诊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人一起讨论、补充，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问题清单。“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林逸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疲惫。
苏清漪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你累了吧？要不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再整理一下资料，明天给你发过去。”
“不用，我陪你一起。”林逸摇摇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而且多个人多份力量，早点整理完，明天也能早点联系老中医。”
苏清漪笑了笑，没有再拒绝。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三位老中医的相关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林逸则坐在她对面，拿起林薇的笔记本，再次翻开。
笔记本里的字迹越来越工整，能看得出来，林薇的视力在慢慢好转。最后几页，她记录了自己能模糊看到光影的喜悦，还有对未来的期待。“今天能看到窗外的树影了，虽然还是很模糊，但我知道，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看清这个世界，看清林逸的样子。”
林逸的指尖轻轻拂过这句话，心里一阵酸涩。他多么希望，林薇能早日恢复视力，能早日回到他身边，让他有机会好好照顾她，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苦。
“你看，这里有关于陈老爷子的信息。”苏清漪突然说道，打断了林逸的思绪。
林逸抬起头，看向苏清漪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篇关于陈老爷子的报道，报道里说，陈老爷子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为人和善，经常免费为贫困患者治病。他的诊所位于白岩乡的老街深处，是一座老式的四合院，环境安静，适合患者休养。报道里还提到，陈老爷子近年来接诊了不少创伤性视神经损伤的患者，其中有几位已经基本恢复了视力。
“看起来这位陈老爷子确实很靠谱。”林逸说，心里的期待又多了几分，“希望林薇真的在他那里就诊。”
“嗯，我也觉得可能性很大。”苏清漪点点头，“而且白岩乡离青溪镇很近，林薇之前在青溪待了三个多月，对周边的环境应该比较熟悉，她的父母选择在那里为她治疗，也很合理。”
两人又在办公室里整理了一会儿资料，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窗外的城市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少数的灯光还亮着。“有点饿了，要不要喝点咖啡，吃点东西？”林逸问，感觉肚子有些空落落的。
“好啊。”苏清漪点点头，“公司楼下的便利店应该还开着，我们去买点咖啡和三明治吧。”
林逸点点头，和苏清漪一起走出办公室，乘坐电梯下楼。便利店的暖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温馨，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日用品。林逸拿了两罐热咖啡，还有两个三明治，递给苏清漪一个。“吃吧，垫垫肚子。”
苏清漪接过咖啡和三明治，说了声“谢谢”，然后和林逸一起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区。热咖啡的温度透过罐体传递到手上，暖融融的，驱散了深夜的凉意。她喝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气在嘴里散开，精神也清醒了不少。
“其实，我挺佩服林薇的。”苏清漪突然说道，看着手里的咖啡罐，“她明明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却还能那么坚强，那么乐观。换做是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林逸看着她，轻声说：“你也很坚强。这段时间，你一直陪着我，帮我处理公司的事情，帮我寻找林薇的线索，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苏清漪的脸颊微微泛红，避开了他的目光：“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不止是朋友。”林逸看着她，眼神认真，“清漪，我知道，我心里一直有林薇的位置，我也会一直找她。但我不能否认，在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苏清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抬起头，撞进林逸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神很真诚，带着一丝犹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手里的咖啡罐都有些拿不稳了。
“我……我知道。”苏清漪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林薇还没找到，我们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我知道。”林逸点点头，眼神暗了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我会等，等找到林薇，等她给我一个答案，也等你给我一个答案。”
便利店的休息区很安静，只有咖啡机工作的轻微声响。两人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苏清漪的心里很乱，既有对林逸的心动，也有对林薇的愧疚。她知道，林逸心里始终都有林薇的位置，她的出现，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我们先回去吧，很晚了。”苏清漪站起身，打破了沉默，“明天还要早起联系老中医，早点休息，才有精神。”
林逸点点头，也站起身。“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走出便利店，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路灯还亮着，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人心神清醒了不少。
车子缓缓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林逸偶尔会侧头看一眼苏清漪，她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夜景，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纠结。他知道，自己的告白让她感到为难了，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给她增加压力。
“对不起，”林逸轻声说，“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让你为难了。”
苏清漪摇摇头，转过头看着他：“没有，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我明白。”林逸点点头，不再说话，专注地开着车。
很快，车子就到了苏清漪的公寓楼下。“谢谢你送我回来。”苏清漪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清漪。”林逸叫住她。
苏清漪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林逸看着她，眼神认真，“我都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和付出。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值得被好好对待。”
苏清漪的心里一阵感动，眼眶有些湿润。“你也是。”她轻声说，推开车门，走进了公寓楼。
林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发动车子，缓缓离开。他知道，今晚的告白可能有些仓促，但他不后悔。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因为犹豫和顾虑，错过自己在乎的人。
回到自己的公寓，林逸没有立刻睡觉。他坐在沙发上，拿起林薇的笔记本，再次翻开。林薇的字迹跃然纸上，带着她的坚强和乐观。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林薇的期待，也不能辜负苏清漪的陪伴。他必须尽快找到林薇，给她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逸就醒了。他洗漱完毕，简单吃了点早餐，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陈老爷子诊所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您好，是陈老爷子吗？”林逸连忙说，“我是一家基金的工作人员，我们正在做一项关于民间中医治疗眼疾的调研，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调研？”陈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你们想了解什么？”
“是这样的，”林逸按照之前整理的问题清单，慢慢说道，“我们想了解一下，您近期有没有接诊过一位叫林薇的年轻女性患者？她是创伤性视神经损伤，由父母陪同就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就在林逸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陈老爷子突然说道：“林薇？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不是眼睛看不见，长得挺文静的那个姑娘？”
林逸的心脏猛地一跳，激动地说：“对对对！就是她！陈老爷子，您真的接诊过她？”
“嗯，大概一个月前接诊的。”陈老爷子说，“她是由父母陪同来的，说是从青溪镇过来的。她的病情比较严重，但很坚强，康复训练很努力。”
林逸的心里涌起一股狂喜，几乎要跳起来了。“那她现在还在您那里吗？她的康复情况怎么样了？”
“她还在我这里。”陈老爷子说，“康复情况还不错，已经能模糊看到一些东西了。不过她父母特意交代过，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她的情况，也不让我给别人提供她的联系方式。”
“我明白，我明白。”林逸连忙说，“陈老爷子，我们是林薇的朋友，找了她很久了。我们拿到了海外康复机构的治疗方案，想让她接受更好的治疗，让她能早日恢复视力。您能不能告诉我们您诊所的地址？我们想亲自过去看看她。”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很久，陈老爷子似乎在犹豫。“你们真的是她的朋友？”
“是的，我们是她最好的朋友。”林逸急切地说，“她的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回去处理，我们真的很担心她。”
又过了一会儿，陈老爷子才缓缓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们。我的诊所就在白岩乡老街12号，一座老式的四合院。你们过来吧，不过要注意，不要让林薇的父母知道你们是特意找来的，就说是碰巧路过，过来调研的。”
“好！谢谢您，陈老爷子！太感谢您了！”林逸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挂了电话，林逸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清漪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苏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喂，怎么了？”
“清漪！找到林薇了！”林逸激动地说，“她就在白岩乡陈老爷子的诊所里！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白岩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