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沈屹然推开家门，正好撞见云阖从对面出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随即云阖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移开视线，低头锁门。
沈屹然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云阖快步走向电梯，那个曾经总会“恰好”与他同路的身影，如今只剩下一个仓皇逃离的背影。
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新的默契——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默契。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沈屹然伸手拦了一下。云阖站在轿厢最角落，目不转睛地盯着楼层数字，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早。”沈屹然试探性地开口。
云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轻轻点头作为回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跳动的数字。
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令人难堪的沉默。沈屹然能闻到云阖身上那股熟悉的洗发水香味，这让他想起那个短暂的拥抱，想起云阖发丝擦过他下巴的触感。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电梯中途停了几次，又进来了好几个人，原本宽敞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
云阖后退的时候，差点撞进沈屹然怀里。
沈屹然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云阖整个人都绷紧了，像是被电流击中般猛。
“谢谢。”云阖低声说，声音干涩。他重新缩回角落，这次几乎要嵌进轿厢壁里。
沈屹然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云阖腰间的温度。他注视着云阖低垂的侧脸，发现他瘦了些，眼下的阴影即使低着头也清晰可见。
电梯终于到达，门一开，云阖就第一个挤了出去，速度快得像是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沈屹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傍晚下班时分，命运又一次将他们塞进了同一个电梯。
这次更糟，下班高峰期的电梯拥挤不堪，沈屹然被迫站在云阖身后，近得能看清他后颈细碎的短发，能闻到他外套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每一次电梯晃动，他们的身体都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碰触。
每一次，云阖都会像受惊的猫一样绷紧身体，向前缩去。沈屹然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五味杂陈。
当有人从后面挤过来时，沈屹然下意识地用抓住了林阖。这个举动让云阖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别...”云阖低声说，声音几不可闻。
沈屹然没有后退。“为什么躲着我？”他趁着电梯的嘈杂，在云阖耳边轻声问道。
云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但他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盯着面前电梯门的接缝，仿佛那里有什么答案。
电梯到达他们居住的楼层，云阖几乎是冲了出去。
沈屹然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仓促开锁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云阖，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沈屹然站在空荡的走廊里，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刻意的陌生比任何争吵都让人难受。
他掏出钥匙，却没有立即开门，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听着对面公寓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是一层薄薄的门，而是一道彼此都无力打破的墙。
……
几天后，沈屹然提着超市购物袋走出电梯时，正好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的笑声。
那笑声很熟悉——是云阖的，但又是他从未听过的轻松愉快。
他抬起头，看见云阖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站在公寓门口。那个男人比云阖略高，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云阖肩上。
云阖侧头对他说了句什么，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
这个笑容刺痛了沈屹然的眼睛。在他记忆中，云阖从未对他这样笑过——那种毫无负担、全然放松的笑。
“找到了！”陌生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云阖面前得意地晃了晃，跟显眼包一样。
“别闹了，快开门。”云阖边说边笑，声音里带着沈屹然从未听过的熟稔。
沈屹然站在原地，手中的购物袋突然变得沉重。
他应该继续往前走，回自己的公寓，但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云阖的目光越过那个男人的肩膀，与沈屹然的视线撞个正着。
笑容瞬间从云阖脸上褪去。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飞快地推开了那个男人，站直了身子。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难以察觉，但沈屹然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男人察觉到云阖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的沈屹然。
“云宝，这是你邻居嘛”他好奇地问云阖，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
“对的，是邻居”云阖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沈屹然脸上迅速掠过，然后重新转向那个男人，低声说了句：“进去吧。”
沈屹然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就在几周前，云阖还因为一个短暂的拥抱而羞赧逃离，现在却可以和另一个男人在门口如此亲密地打闹。
他强迫自己迈开脚步，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他与云阖之间骤然拉开的距离。
当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米时，沈屹然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他看见那个男人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好啊，云阖的邻居”陆非很自然熟地打招呼。
勾肩搭背的两人看起来年岁相当，连声音都充满了年轻。
哪里像他这种快三十岁的男人，沈屹然心里自嘲了一声
云阖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
沈屹然礼貌地点头回应陆非：“你好。”
“这位是？”沈屹然转向那个云阖，问道。
“陆非，我是林阖的发小。”男人主动微笑着伸出手。
沈屹然与他握手，感觉到对方手掌的力度。“沈屹然，住在对面。”他说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云阖。
云阖站在陆非身后，像是要借他的身体挡住自己。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屹然的心沉了沉。
“我们刚搬完家，累死了。”陆非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依然热情地说，“就先进去啦”
听到还要同住一段时间，沈屹然心里拉扯的更难受了。
“是吗？”沈屹然轻声说，眼睛盯着云阖，“怎么没没听你提起过。”
“是的”云阖的嘴唇动了动，小声道。
沈屹然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他看着站在陆非身后的云阖，那个曾经在摄像头前大胆注视他的人，现在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那不打扰你们了。”沈屹然说，转身准备打开门。
就在沈屹然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看见陆非很自然地搂住云阖的肩膀，低声说：“进去吧，我快饿死了。”
云阖没有拒绝这个亲密的动作，任由陆非带着他往门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