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刘军看好门面房,了却一桩大事,刘峰和雯子都感觉轻松了不少。这时,才发觉腹中早已空空,唱起了“空城计”。
“饿了了吧?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刘峰笑着对雯子说,发动了汽车。
他没有选择就近解决,而是驾车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约莫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家门面并不张扬,但装修颇有格调的私家菜馆门口停下。古色古香的招牌上写着“静庐”二字。
“这里?”雯子看了看环境,有些好奇。
“嗯,之前陪分行领导来应酬过一次,味道非常地道,环境也安静,想着一定要带你来尝尝。”刘峰一边解释,一边领着雯子往里走。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淡雅的食物香气和若有若无的檀香扑面而来。内部的装修是中式风格,灯光柔和,空间被巧妙地分隔成几个相对独立的区域,确保了私密性。
一名穿着素雅制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未语先笑:“先生女士晚上好,两位吗?”
刘峰点点头,主动说道:“对,两位。麻烦帮我们安排个卡座吧。”
“好的,请随我来。”服务员微笑着将他们引到一处靠窗的卡座。座位是半包围式的,柔软的皮质沙发,中间一张不大的原木餐桌,氛围立刻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
坐下后,刘峰接过菜单,却并未多看,直接对服务员报出了菜名:“麻烦要一个油豆腐炒肉,一个黄骨鱼,一个大片牛肉。”他转头对雯子解释道,“上次来觉得这几个是他们的拿手菜,味道很惊艳。”
雯子温柔一笑:“你定就好。”
等待上菜的间隙,饭店里流淌起悠扬舒缓的轻音乐,是那首经典的《月光下的凤尾竹》。婉转的曲调,如同潺潺流水,瞬间将两人拉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囊中羞涩,却总喜欢找一些安静的小店,点上两个小菜,听着音乐,能聊上一整个晚上。目光交织间,是藏不住的羞涩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此刻,在这静谧的“静庐”,熟悉的温馨感包裹着他们。没有孩子在旁的喧闹,没有家务琐事的牵绊,甚至暂时放下了对未来的筹划与焦虑,只剩下彼此。他们相视一笑,无需多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历经岁月沉淀却未曾改变的深情。环境很温馨,座位很僻静,而比这环境和座位更让他们感到满足的,是此刻清晰感受到的、来自对方的那份专注的爱意。
菜很快上齐了。油豆腐吸饱了汤汁,软韧鲜香;黄骨鱼炖得恰到好处,肉质细嫩,汤味醇厚;大片牛肉纹理分明,酱香浓郁。简单的三个菜,却做得极为用心,味道确实如刘峰所说,非常出色。两人慢慢地吃着,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评论着菜的味道,分享着工作中的点滴趣事,气氛融洽而安宁。
饭后,刘峰没有直接开车回家。他方向盘一转,将车开向了江边。夜晚的江岸,灯火阑珊,晚风带着水汽,拂面而来,驱散了夏末的最后一丝闷热。
他们找了个能眺望江景的地方停下车,没有下去,只是降下了车窗。江风徐徐吹入,带着湿润清凉的气息。对岸城市的霓虹倒映在江水中,随着波纹荡漾,碎成一片片流动的光斑。
或许是这宁静的夜色容易让人敞开心扉,或许是今晚独处的氛围格外特别,一向内敛的雯子,今晚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开始轻声细语地诉说。她说起了刚来省城时,住在红龙庙那间小小出租屋里的彷徨和无助;说起了刘峰生病时,她独自守在IcU门外那种天塌地陷般的恐惧;说起了为了省钱,每天精打细算去菜市场挑最便宜蔬菜的艰辛;也说起了看着刘峰一点点康复,看着孩子们慢慢适应新环境,看着这个家在风雨飘摇中逐渐稳固下来的欣慰……
这些往事,有些刘峰是亲历者,有些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雯子口中听到。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雯子有些冰凉的手。
雯子继续说道,语气渐渐变得柔软而充满感慨:“有时候想想,觉得像做梦一样。我们从那么难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稳定的工作,爸妈身体也好,孩子们也懂事……现在,连军子也要来省城了,我们家真的越来越好了。”
她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刘峰轮廓分明的侧脸,声音轻得像夜风:“老公,谢谢你,一直这么努力,这么扛着这个家。也谢谢老天,让我们都平平安安的。”
刘峰心中震动,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转过头,迎上雯子亮晶晶的目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而坚定的话语:“是我们一起扛过来的。以后,会更好的。”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却充满了无声的交流与暖意。江风依旧,灯火依旧,而两颗历经磨难却始终紧贴的心,在这静谧的江边夜色里,靠得前所未有的近。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宁静时刻,让江风带走往日的疲惫,也让对彼此的爱与承诺,在心底沉淀得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