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省城的头几天,家里弥漫着一种慵懒而满足的氛围。仿佛一趟归乡之旅,不仅带回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也带回了某种扎根于血脉深处的踏实感。那些腊肠、土鸡蛋被梁如意宝贝似的归置在厨房,每次做饭时看到,脸上都会不自觉地浮现笑意;刘革命话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些,偶尔会指着电视里某个与老家相关的新闻,和儿子评论几句。
生活迅速回归了既定的轨道。周一一早,刘峰和雯子各自奔赴工作岗位,悦悦和润宝也背起书包回到了校园。忙碌,是省城生活永恒不变的底色,但这一次,忙碌的间隙里,似乎多了一份由“归属感”带来的从容。
刘峰在银行的工作早已得心应手。处理完手头紧急的文件,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回了老家那个略显陈旧却充满温情的院落。父亲在叔叔家时那欣慰而感慨的眼神,母亲抚摸老家具时那不舍的神情,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意识到,对于父母而言,省城是儿子奋斗出来的“新家”,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乐园,但老家,才是他们精神上真正的“根”。这份牵绊,并不会因为物质生活的改善而轻易割舍。
“得有个更长远的打算。”刘峰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记录一些零散的想法。不仅仅是“常回去看看”这样模糊的意愿,而是更具体的规划:比如,是否可以趁着父母身体还硬朗,每年固定安排一两次时间稍长的回乡探亲?或者,将老家的房子做一些必要的维护和适老化改造,让父母回去小住时更舒适安全?他甚至想到了更远,等自己将来退休了,或许也可以像父母一样,在老家寻回那份宁静。
另一边,雯子在科技公司也很快切换回高效的工作模式。团队的线上会议,产品的推广方案,客户的问题反馈……她处理得有条不紊。午休时,她和相熟的女同事聊起周末的回乡见闻,说起小姨妈那扩张了三倍的麻辣烫店面,语气里带着自豪。这种来自家族成员积极向上的生命力,也无形中给予了她更多努力的动力。她开始更加留意公司内部关于异地协作、弹性工作的政策,心里盘算着,如果以后真要多回老家,自己的工作方式也需要更具灵活性才行。
孩子们的适应能力最强。悦悦在作文里写道:“这个周末,我坐着爸爸新买的车,回到了很久没回去的老家。那里有会做甜甜米糕的外婆,有和我一起玩小汽车的堂弟,还有妈妈小时候骑过的木马……我觉得,我有两个家,一个在热闹的省城,一个在安静的县城,它们都很好。” 这篇作文被老师当成了范文在班上朗读。润宝则把从老家带回来的一个旧玩具小木枪当成了新宝贝,每天都要拿着比划几下,仿佛那把粗糙的木枪里,藏着某个他还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关于“根”的秘密。
晚饭后,是一家人雷打不动的团聚时光。如今,这个“团聚点”更多地放在了二楼父母那套一室一厅里。地方虽小,却更显温馨。梁如意终于可以彻底施展她的厨艺,不用再惦记着去别人家帮佣,变着法子给家人做好吃的。刘革命则会泡上一壶好茶,和儿子对饮几杯。
话题,自然而然地又绕回了老家。
“你小姨妈今天下午还给我发视频呢,店里晚上坐满了人,忙得脚不沾地。”梁如意一边给润宝夹菜,一边笑着说。
“那是好事。”刘峰点头,“我看小姨妈那个劲头,比几年前还足。”
“是啊,”刘革命抿了口茶,接过话头,“你叔叔也说,等秋天凉快了,想来省城看看咱们这新房子,也看看省城是啥样。”
听到这话,刘峰和雯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这不正是他们期盼的吗?不仅是他们带着父母“走出去”,也要让老家的亲人“走进来”,让这份亲情在流动中更加深厚。
“来!必须来!”刘峰立刻表态,“到时候我开车带叔叔好好转转,看看咱们安家的地方。”
夜色渐深,窗外省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六楼的家里,悦悦在书桌前温习功课,润宝抱着他的小木枪进入了梦乡。二楼的家里,刘革命看着电视里的戏曲频道,梁如意在灯下缝补着一件衣服,神态安详而满足。
刘峰和雯子回到六楼,并没有立刻休息。两人靠在沙发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却都能感受到一种共同的心照不宣——这次归乡,像一次短暂的回溯与充电,让他们更清晰地看到了来路,也更有力量去规划前程。生活的意义,或许就在这不断的出发与回归、奋斗与安守中,变得越来越丰满、越来越清晰。
一个新的、更加注重家族联系与生活质量的五年、十年规划,似乎正在这对夫妻的默默思考中,悄然酝酿。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源于那辆载满了亲情与希望的哈弗h6,以及那条通往故乡的、不再遥远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