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凡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发现龙樱一身黑色作战服,英姿飒爽地站在门口。
“陈先生,专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五分钟后出发。”
“专机?”陈凡愣了一下,脑子还没转过来,“什么专机?我们不是订的民航机票吗?”
他昨晚心血来潮,在手机上随便订了两张去往西部乌市的头等舱机票,想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龙樱面无表情地回答:“您的行程已被列为国家最高级别行动,代号‘拓荒’。民航计划已取消,改由军方专机护送。”
陈凡:“……”
他看着龙樱那张写着“我只是执行命令”的冰块脸,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是,我就去旅个游而已,怎么又成国家最高级别行动了?还代号“拓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让我先刷个牙。”
五分钟后,陈凡打着哈欠,被龙樱“护送”着走出了别墅。
门口的景象让他彻底清醒了。
一整队荷枪实弹的龙组特战队员,分列两排,站得笔直。车队的最前方,是一辆加长版的红旗防弹车,而车门边,站着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财政部长,钱振华。
老钱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面红光,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小陈同志!早上好啊!”看到陈凡出来,老钱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你这次的决定,真是太英明,太及时了!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啊!”
陈凡被他晃得头晕,一脸茫然地问道:“钱部长?你怎么来了?什么决定?什么方向?”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老钱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用力拍了拍陈凡的肩膀,“去西部考察土地问题嘛!我们都明白了!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保证让你这次的‘拓荒’之旅,圆满成功!”
陈凡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真的只是去旅游的。
但看着老钱那双亮得吓人、充满了崇拜和狂热的眼睛,他明智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解释不清了。
爱咋咋地吧。
他就这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被半推半就地塞进了红旗车里。
车队一路绿灯,直接驶入京城西郊的一个军用机场。一架庞大而优雅的白色专机,早已在停机坪上静静等候。机身侧面,鲜红的国徽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上了飞机,陈凡才发现,这架专机内部已经被完全改造过。没有一排排的座椅,只有一个巨大的客厅、一个会议室、一间卧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健身房。装修奢华得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老钱像个导游一样,热情地向他介绍着。
“小陈同志,你看,这是为你准备的休息室,绝对隔音。这是我们连夜从全球调集过来的关于荒漠化治理的所有资料,都在这个平板里。”
“哦,对了,白院士他们也想跟来的,被我拦住了。我说,得先让总设计师看完现场,有了初步构想,他们技术人员再跟进嘛!”
陈凡听得眼皮直跳。
总设计师?
这又是什么新头衔?我怎么不知道?
他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平板,随手划拉了一下,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论文和报告。
《论萨哈拉沙漠的成因与改造可能性》、《以色列滴灌技术在极度干旱环境下的应用》、《光伏发电与电解水制氢治沙一体化方案研究》……
陈凡看得一个头两个大,直接把平板丢到了一边。
“钱部长,我就是去散散心的。”他有气无力地强调了一遍。
“散心!对!散心!”老钱连连点头,笑得高深莫测,“劳逸结合嘛!在散心的过程中,迸发出一两个改变世界的伟大灵感,这正是天才的特质啊!我们懂,我们都懂!”
陈凡彻底放弃了沟通。
他躺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西部某军用机场。
舱门打开,一股夹杂着沙土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陈凡走下舷梯,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停机坪上,站着一排黑压压的人。为首的是几位肩上扛着金星的将军,后面是穿着各色制服的当地官员。所有人看到他,都齐刷刷地敬了一个军礼,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敬畏。
“欢迎陈凡同志莅临西部指导工作!”
整齐划一的吼声,震得陈凡耳朵嗡嗡作响。
他尴尬地笑了笑,在老钱的簇拥下,和众人一一握手。每个人握住他的手时,都像是握住了什么稀世珍宝,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凡感觉自己不像来旅游的,倒像是来检阅部队的。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一行人换乘了一架军用直升机。
直升机轰鸣着升空,向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方向飞去。
从空中俯瞰,大地的景色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城市的轮廓迅速远去,绿色的田野和树林,逐渐被一片片黄褐色的戈壁所取代。
最终,当直升机飞临沙漠边缘时,一幅无比震撼的画面,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脚下,是一道清晰得如同刀切般的界线。
界线的一边,是人类耗费了数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一片顽强的绿洲。防风林带像一道绿色的长城,守护着星星点点的村庄和农田。
而界线的另一边,则是无边无际、一望无垠的金色沙海。
一座座巨大的沙丘,如同凝固的波浪,连绵起伏,一直延伸到天际线的尽头。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一边是生机盎然,一边是死寂沉沉。
强烈的视觉对比,让陈凡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趴在舷窗上,久久无语。
直升机没有停留,继续向沙漠腹地飞去。
视野里,最后一丝绿色也消失了。入目所及,只剩下纯粹的、单调的、令人绝望的黄色。
没有生命,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沉寂和死亡。
陈凡看着下方那片广袤的“死亡之海”,它占据了如此辽阔的土地,却不能生长一棵草,不能养活一个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惋惜和触动,从他心底里涌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对着身边一直拿着个小本本,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的老钱,轻轻地叹了口气。
“太浪费了。”
他的声音不大,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但老钱却像是耳朵上装了雷达,瞬间捕捉到了这三个字。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两个小灯泡,紧紧地盯着陈凡,等待着下文。
陈凡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有感而发地说道:
“这么多土地,全都荒着。要是能把这些沙漠,都变成能种庄榨的好地,那该多好啊。”
话音落下。
老钱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握着笔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来了!
他等了一路的“最高指示”,终于来了!
“化沙为田”!
多么宏伟!多么富有想象力!多么气魄雄浑的构想!
当他们所有人还在为如何治理已经被污染的土壤而发愁时,陈凡同志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更宏大的目标——直接向地球上最顽固的“癌症”,向“死亡之海”本身宣战!
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格局!
老钱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自己那个宝贝笔记本上,一字一顿地写下了一行字。
标题:《关于“化沙为田”的战略构想——陈凡同志西部考察核心指示精神》。
写完,他抬起头,看着窗外那片无尽的黄沙,眼神中已经不再是惋惜,而是爆发出一种比沙漠里的太阳还要炽热的光芒。
那是一种名为“野望”的光芒。
一种要让这片死亡之地,重新染上绿色的野望!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回到首都,他要如何向Ld汇报。
他会说:“领导!陈凡同志不满足于只治好地球的‘肺病’,他现在,要开始为我们的地球母亲,做‘皮肤移植’和‘器官再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