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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九年二月的剑桥,空气里漂浮着一种粘稠的预感。
战争的幽灵尚未以轰鸣的形式降临,却已悄然改变着生活的底色。
大学图书馆里,关于欧洲近代史和军事工程的书籍借阅量悄然攀升;走廊上,教授们夹着公文包低声交谈,词语碎片如“慕尼黑…绥靖…”、“希特勒在国会的演讲…”、“征兵…苦撑…”不时飘入耳中。
埃德蒙·泰勒从一间弥漫着特殊气味——混合了营养基的微甜、放线菌的土腥以及各种化学试剂锐利气息的实验室里走出来。
他身上罩着略显陈旧的白色实验服,袖口沾染着几抹难以洗净的、由菌株代谢物和试剂留下的斑驳痕迹。
“泰勒!”
一个洪亮的声音喊住了他。
是生物化学系的哈格里夫斯教授,一位以严格着称的老学者,此刻却眼中放光,“你提交的那份关于利用特定前体物质定向引导霉菌次级代谢路径的设想…上帝,简直是天才的直觉!我们初步重复实验,产量提升了近百分之三十!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埃德蒙停下脚步,微微颔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谦逊:“只是基于一些文献阅读和…观察,教授。我认为现有的随机筛选效率太低,或许可以尝试更主动的干预。”
他深绿色的眼眸在实验室走廊顶灯的白光下,显得平静而深邃,仿佛那惊人的洞察力只是随手为之。
“直觉?观察?”
哈格里夫斯教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埃德蒙几不可察地微微晃了一下,“孩子,这是天赋!纯粹的、该死的天赋!听着,我已经向几个老朋友推荐了你,包括医学研究委员会的人。像你这样的头脑,不该被埋没在普通的学术流程里。这个世界…可能需要你更快地站出来。”
埃德蒙的目光与教授充满期许的眼神接触了一瞬,随即垂下。
“感谢您的信任,教授。我会认真考虑。”
他的语气平稳,听不出太多激动,仿佛在讨论一个与己无关的课题。
回到三一学院那间兼作书房和简易实验室的宿舍,他脱下实验服,露出下面熨帖的白衬衫和灰色羊毛马甲。
窗台上,几组培养皿在恒温箱里静默地生长着不同形态的青霉菌,那绒绒的绿色在英格兰灰暗的天光下,顽强地昭示着某种微弱的生机。
他的书桌上,除了摊开的生化笔记和复杂的化学结构式,还放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
火漆印章是霍格沃茨的纹样,但信纸的内容却带着冰冷的锋芒。
【汤姆的信 - 节选】
“哥哥:
霍格沃茨的墙壁会说话,只要你懂得聆听正确的语言。
蛇类的低语指引我走向荣耀的源头,那些庸碌之辈永远无法触及的真相。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脉从未断绝,它在我体内流淌,赋予我定义规则的权利,而非遵从。
密室在召唤它的继承人。
它等待一个指令,等待我向这腐朽的城堡展示真正的力量。
你关于‘谨慎’与‘界限’的陈词滥调,或许适用于那些终生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
当你手握权柄,界限便由你亲手划定。
另:糖果的甜腻,已不合时宜。”
埃德蒙的指尖在“定义规则”、“亲手划定”这几个词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指节微微泛白。
他能清晰地“读”出汤姆字里行间那几乎要溢出的、混合着巨大发现带来的狂喜与对现有秩序彻底的蔑视。
那种急于证明自己、宣告主宰的姿态,像一条昂起头颅、嘶嘶作响的幼蛇,危险而…幼稚。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最后那句。
单方面的、宣告式的切断。
汤姆在用这种方式,斩断埃德蒙试图维系的、那点基于“兄长”身份的温情引导与安抚。
他铺开羊皮纸,羽毛笔蘸满漆黑的墨水,停顿片刻,落笔时笔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冰冷。
【埃德蒙的回信 - 节选】
“汤姆:
来信收悉。
古老的传承若不能带来心智的成熟,便与诅咒无异。
将天赋视为践踏规则的特许证明,是灵魂走向偏执与毁灭的开端。
密室若真存在,其考验绝非你想象的简单。
斯莱特林的智慧若仅余下对力量的贪婪,那与他所鄙夷的庸碌有何区别?
鲁莽开启未知,引来的或许是自身无法承受的反噬。
你既已做出选择,望你自负其果。
埃德蒙”
他没有使用“哥哥”的落款。
这封回信,是一盆毫不留情的冰水,旨在浇熄汤姆那危险的狂热。
这是一步险棋,很可能彻底激化矛盾,但他已无暇顾及。
信寄出后,霍格沃茨方向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愤怒的回应都更令人不安。
在这段缄默的真空里,埃德蒙将更多精力投入了实验室。
同时,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傍晚,他与沃波尔在康河畔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上“偶遇”。
“先生,”
沃波尔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融入了雨丝的沙沙声中,他递过一个看似普通的油纸包,里面是几本旧书,“您要的…关于远东民俗的书籍。”
在书页的夹层里,藏着加密的信息。
沃波尔的声音压得很低,信天翁的最新报告。
埃德蒙接过,目光扫过河面朦胧的雾气:渠道还顺畅?
出人意料地顺畅。
沃波尔的语气带着罕见的振奋,信天翁那边反馈,他们建立了一条全新的运输线,穿过云南的山地。他说...他们有自己的人民。
人民。
埃德蒙轻声重复。
是的。他说,那些山里人会主动为他们搬运物资,妇女们会在村口放哨,孩子们都能认出敌人的飞机。他说这不是雇佣关系,而是...鱼和水的关系。
沃波尔顿了顿,他还说,最近几次运输,敌人就像瞎了一样,总是完美地错过他们的路线。他称赞我们提供的护身符效果显着。
埃德蒙几不可察地颔首。
那枚链坠,在信天翁手中似乎发挥了超乎预期的作用。
保持静默,非必要不联系。
埃德蒙指令简洁,将一个小巧的黄铜罗盘状物品滑入沃波尔手中——这是另一个试验品,旨在稳定和微弱放大佩戴者的精神力,帮助沃波尔在应对翻倒巷那些狡猾的商人时更能守住心神。
“明白,先生。”
沃波尔攥紧那微凉的金属,感受到一丝奇异的安心感,随即像真正的园丁一样,躬着身,快步消失在雨幕中。
几天后,埃德蒙的宿舍门被砰砰敲响。
“埃尔!快看这个!”
亚瑟·柯林斯像一阵金色的旋风卷了进来,头发被风吹得怒意张扬,怀里抱着一卷巨大的图纸,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光,“我彻底重新设计了热交换系统!效率绝对能甩开现有标准几条街!如果我们用这个去竞标军需部的那个医疗设备项目…”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埃德蒙正站在书桌前,手指按着眉心,深绿色的眼眸望着窗外,里面沉淀着一种亚瑟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的疲惫。
桌上,摊开着《泰晤士报》,国际版块上关于欧洲局势的报道标题触目惊心。
“又是…你弟弟?”
亚瑟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知道那个在苏格兰上学的“里德尔”是埃德蒙极少提及却无法忽视的负担。
埃德蒙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眼底的波澜尚未完全平息。
“一些…青春期的叛逆。”
他轻描淡写,将话题引开,指向亚瑟铺开的图纸,“这个节点的材料应力计算过了吗?长期高温高压下,普通钢材可能不够。”
亚瑟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他凑过去,指着图纸上的参数,语速飞快地解释着自己的设计。
埃德蒙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个关键问题,或是指出某个被忽略的细节。
在亚瑟身边,在他熟悉的、充满逻辑与机械美的领域里,他才能暂时从魔法世界的黑暗纠葛和远东事业的沉重压力中抽离片刻。
然而,当亚瑟最终抱着修改好的图纸,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宿舍重新归于寂静。
埃德蒙的目光再次落回桌面,那里,霍格沃茨的沉默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吞噬着周遭的光线。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剑桥阴沉的天色。
在他的实验台上,青霉菌在静静地增殖,那是拯救生命的希望;在他的运作下,资金和物资正通过更隐秘的渠道流向遥远的东方;而在北方的城堡里,一条被他亲手喂养、如今却试图挣脱牵引的蛇,正准备开启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胸腔内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风暴在积聚,而他必须确保,当风雨真正来袭时,他建造的方舟,足够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