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狂风呼啸。
数千艘战船组成的联军舰队正在全速破空,云层被撕裂,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旗舰“龙首号”的甲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夜泽皓站在船头,任由罡风吹乱他的黑发。他死死盯着西方那片越来越近的紫黑色天际线,手中的无锋重剑被捏得指节发白。
“不对劲。”
夜泽皓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按照我们在西荒的观测数据,虚空生物的扩散速度虽然快,但受限于界壁的残余压力,它们要想大规模越过‘绝灵戈壁’到达镇魔关,起码需要七天。”
“为什么提前了这么多?”
“而且是……全军突击。”
这完全违背了生物的本能。就像是原本漫无目的觅食的蚁群,突然变成了一支纪律严明的行军纵队。
“因为我们在发光。”
一个虚弱却冷静的声音传来。
秦衡脸色苍白地走了过来(刚才那次超远距离的“洞真之眼”透支了他不少神魂),他手里拿着一本金色的算盘,此刻却没心思拨弄。
“发光?”卫磐挠了挠头,“秦大少,这都什么时候了,打什么哑谜?”
“不是物理上的光。”
秦衡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指了指身后那庞大的七宗舰队,又指了指脚下的大地:
“你们想一想,自从十年前灵脉断绝,东域就像是一潭死水。”
“但就在刚才,七宗令出,气运汇聚;九天十地大阵开始动工,海量的灵石和天材地宝被堆积在一起……”
秦衡的语气变得森寒:
“在虚空那种‘饥饿’的怪物眼里,现在的东域联军,就是黑暗中突然点亮的一座超级灯塔。”
“或者是……一盘刚刚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满汉全席。”
“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它们不仅加速,甚至……开始‘进化’。”
“不仅是诱惑。”
一直沉默的楚怀瑾突然开口。
他正在帮昏迷的夜未央整理大氅(因为不放心,他还是把未央带在了身边,这是最安全的),头也没回,声音里透着一股对老对手的了解:
“如果是纯粹的虚空生物,或许会被诱惑。”
“但别忘了,那是谁打开的门。”
夜泽皓瞳孔猛地一缩:“你是说……血河老祖?”
“他还没死透。”
楚怀瑾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仇恨与忌惮的光芒:
“或者说,他虽然身体变成了怪物,但他的‘恶念’还在。”
“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他知道我们在建大阵,在搞结盟。”
楚怀瑾走到船舷边,看着远方那翻滚的黑云,仿佛透过云层看到了一双充满恶意的巨大眼睛:
“如果让你眼中的‘虫子’开始筑墙,你会怎么做?”
“你会等七天让他们把墙修好吗?”
“不。”夜泽皓握紧了剑柄,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
“我会……踩死他们。”
“没错。”
楚怀瑾冷笑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它们加速了。”
“这不是天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闪击战’**。”
“那个老东西,想趁我们立足未稳,一口气……吃掉东域。”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如果是天灾,尚有规律可循;
但这如果是人祸(或者说有智慧的魔祸),那这场战争的难度将呈指数级上升。
“报告!!”
一名负责侦查的夜魔军斥候跌跌撞撞地冲上甲板,脸上写满了惊恐:
“前……前方百里!接触了!”
“镇魔关的守军呢?”夜泽皓厉声问道。
斥候颤抖着举起手中的传讯玉简:
“没……没了。”
“镇魔关……一刻钟前,全灭。”
轰!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人最后的侥幸。
东域最坚固的雄关,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镇魔关,竟然在一刻钟内就没了?
“影像传回来了吗?”公输琢立刻冲到控制台,手指飞快操作。
嗡!
一道模糊的光幕在甲板上弹开。
画面中,镇魔关那高达百丈的黑曜石城墙,此刻已经被紫黑色的菌毯完全覆盖。
无数像蜘蛛、像章鱼、又像烂泥一样的怪物,正像潮水一样翻过城墙。
而原本驻守在那里的三千名修士……
连尸体都没留下。
只有满地的衣冠和兵器,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而在城墙的最顶端,立着一个巨大的人形黑影。
它背生十二对残破的肉翼,浑身长满了眼睛,正对着镜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哪怕隔着光幕,众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恶意。
血河老祖(虚空异变体 · 化神期)。
他在笑。
他在嘲笑这群虫子的不自量力。
“该死……”
卫磐一拳砸在船舷上,将精铁护栏砸得扭曲变形,“那里面还有俺金刚寺的一百多个师兄弟啊!”
厉桀的小黑发出了不安的低吼,它感受到了那种碾压级的生物链恐惧。
夜泽皓死死盯着画面中的血河老祖,眼中的怒火反而渐渐冷却,化作了绝对的理智。
既然敌人比预想的更聪明、更残忍。
那就不能硬碰硬了。
“传令!”
夜泽皓猛地转身,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声音冷静得可怕:
“全军听令!停止前进!”
“什么?”随行的青云宗长老大惊,“盟主!镇魔关虽然破了,但那是东域的门户啊!如果不夺回来,它们就长驱直入了!”
“夺不回来的。”
夜泽皓指着光幕上的菌毯:
“那是虚空的领域。在那种环境下作战,我们的灵力消耗是平时的三倍,而它们是不死的。”
“这八百夜魔军和先锋营填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它们进来?”
“放它们进来。”
夜泽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一处峡谷:
“镇魔关后三百里,是**‘落魂峡’**。”
“那里地形狭窄,两边是绝壁,底下是弱水河。”
他看向公输琢和秦衡:
“公输兄,你的千机炮,射程够吗?”
公输琢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只要秦少主的灵石管够,我能把峡谷犁一遍。”
“卫大哥,你的十八罗汉阵,能堵住口子吗?”
卫磐咧嘴一笑,杀气腾腾:“除非俺死,否则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好。”
夜泽皓拔出重剑,声音如雷:
“放弃镇魔关!”
“我们在落魂峡……打伏击!”
“它想吃掉我们?好啊。”
“老子就崩碎它满口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