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后的第二日清晨,苏婉儿正在房中临帖练字,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小姐,不好了!小翠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夫人院子里的张三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说是丢了贵重物件,要搜查各房呢!
苏婉儿手中的紫毫笔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墨渍。来了,果然来了。前世就是在及笄礼前一日,王氏指使张三诬陷她偷窃,虽然后来证明是冤枉,但她的名声已经受损。这一世,她早有准备。
让他们搜吧。她平静地放下笔,端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
小翠急得直跺脚:小姐!那张三分明是冲着您来的!听说他昨日在夫人面前说了您不少坏话,说您诗会上的表现太过张扬,怕是......怕是心术不正......
苏婉儿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好一个心术不正,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前世她就是太过在意名声,才会被这些人拿捏。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张三带着两个粗使婆子闯了进来。他身材矮胖,三角眼闪着精光,一看就是个刁滑之徒。
二小姐,得罪了。张三假意行了个礼,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房中扫视,夫人房里丢了一支赤金点翠簪子,命小的各处搜查。
苏婉儿端坐不动,语气淡然:既然是母亲的意思,你们便搜吧。只是......她目光陡然转冷,若是搜不出来,又当如何?
张三被她那锐利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强自镇定道:二小姐说笑了,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小翠气得眼圈发红,却见苏婉儿依然气定神闲,只好强忍着站在一旁。
苏婉儿冷眼旁观,心中冷笑。前世她就是太过慌乱,才会让这些人得逞。这一世,她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不多时,一个婆子突然叫道:找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婆子从妆匣底层摸出一支金光闪闪的簪子,正是王氏平日最爱戴的那支赤金点翠簪。
张三顿时来了精神,指着簪子厉声道:二小姐,现在人赃并获,您还有什么话说?
苏婉儿缓缓起身,走到那婆子面前,拿起簪子仔细端详。
你说这是从我的妆匣里找到的?她声音平静无波。
正是!张三挺直腰板,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二小姐还想抵赖不成?
苏婉儿忽然轻笑一声:有趣。这支簪子,昨日母亲还戴在头上参加诗会,怎么一夜之间,就跑到我的妆匣里来了?
自然是二小姐您......张三话未说完,就被苏婉儿打断。
我昨日从诗会回来便歇下了,今早才起,期间从未出过院子。小翠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可以作证。苏婉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倒是你,张三,听说你昨日深夜曾出入母亲院子,可有此事?
张三脸色微变:小的、小的是去送夜宵......
送夜宵需要进母亲的卧房?苏婉儿步步紧逼,而且据我所知,母亲院里的夜宵一向是由李嬷嬷负责,何时轮到你了?
这......张三额头渗出冷汗,他没想到苏婉儿对他的行踪如此了解。
苏婉儿不再看他,转而问那两个婆子:你们是在妆匣的哪一层找到这支簪子的?
一个婆子答道:在最底层,用一块红绸布包着。
更奇怪了。苏婉儿举起簪子,诸位请看,这支簪子如此崭新,一点灰尘都没有。而我的妆匣底层,装的都是些许久不用的旧物,积了不少灰尘。若真是我偷的,为何要用红绸布包得这般仔细,却让簪子一尘不染?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如她所说,那簪子光亮如新,完全不像是从积灰的底层取出来的。
张三慌忙道:许是、许是二小姐刚刚放进去的......
方才你不是说,我今早从未出过院子吗?苏婉儿挑眉,既然没出过院子,又是何时去母亲房里偷的簪子?
张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夫人到!
王氏带着苏婉仪快步走进来,见到房中情形,故作惊讶:这是怎么了?
张三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连忙跪倒在地:夫人!小的在二小姐房里找到了您丢的簪子,可二小姐她......她拒不认罪!
王氏看向苏婉儿,语气严厉:婉儿,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来?
苏婉儿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母亲明鉴,这支簪子,根本就不是从女儿妆匣里找到的。
你胡说!张三急道,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是吗?苏婉儿目光扫过那两个婆子,你们确定,这支簪子真的是从妆匣底层找到的?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支支吾吾道:好、好像是......
好像?苏婉儿轻笑,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用二字?不如这样,我们请父亲过来,当面对质如何?
一听要请老爷,王氏脸色微变。她本是想在及笄礼前给苏婉儿一个下马威,若是闹到老爷那里,只怕不好收场。
不必惊动老爷了。王氏勉强笑道,许是有什么误会......
母亲,苏婉儿忽然正色道,女儿以为,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今日他们能诬陷女儿偷窃,明日就能诬陷女儿更大的罪名。长此以往,苏家的家风何在?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连门外围观的下人们都不禁点头。
王氏骑虎难下,只得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苏婉儿走到妆匣前,指着最底层道:这里积灰甚厚,若真有人从其中取物,必定会留下痕迹。她忽然看向张三的衣袖,张管事,你的袖口上怎么沾了这么多灰尘?
张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衣袖,果然见袖口处沾着一层薄灰。他慌忙想要拍掉,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是有人先将簪子藏在袖中,趁搜查时假装从妆匣中取出。苏婉儿语气转冷,张管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夫人饶命!是、是小的鬼迷心窍......
住口!王氏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拖下去!
两个家丁上前将张三拖走,他一路哭喊着求饶,却无人理会。
王氏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苏婉儿道:好孩子,委屈你了。母亲一定会重重处罚这个奴才。
苏婉儿垂眸:多谢母亲为女儿主持公道。
待王氏带着人离去,小翠这才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小姐,刚才可吓死奴婢了!您怎么知道那张三袖口有灰尘?
苏婉儿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因为前世张三就是用这个方法诬陷她的。这一世,她提前在妆匣底层撒了一层特制的香灰,只要有人伸手进去,必定会沾在袖口上。
去打听一下,张三会被如何处置。她吩咐小翠。
不出所料,傍晚时分传来消息,张三被打了二十板子,赶出府去。这个结果在苏婉儿意料之中——王氏必定会保住这个心腹,所谓的赶出府,只怕是换个地方安置罢了。
不过没关系,经此一事,她在府中的处境已经悄然改变。至少短期内,王氏不敢再轻举妄动。
窗外,暮色渐浓。苏婉儿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中冷笑。
这只是开始。明日及笄礼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这一次,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终究会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