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死了?”
在村子另一头,一间破旧的、几乎要被翡翠村的富丽堂皇所淹没的土坯房前,一个瘦弱的女人瘫倒在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是阿土的家。
李子木和碧琪赶到时,阿土的尸体刚刚被村里的护卫从房梁上解下来,放在一张草席上。
阿土很年轻,最多二十岁,瘦骨嶙峋,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紫痕。
“是自杀吗?”碧琪问着负责此事的护卫队长。
“目前看来,是。”护卫队长一脸晦气,“门是里面闩住的,我们是撞开的。他昨晚吓破了胆跑回来,今早就吊死了,唉,被鬼缠上了,没办法。”
李子木没有理会这个结论,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阿土的尸体。
作为程序员,他习惯了“代码审查”,在他眼里,尸体和现场,就是一份等待审查的代码。
“颈部索沟(勒痕)单一,呈提空状,符合自缢。”李子木低声自语。 “双手没有明显的抵抗伤。” “脚下……有踢倒的凳子。”
一切似乎都指向自杀。
“李先生,”碧琪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在翡翠村,如果一个人被认定是‘撞邪’而死,是不能厚葬的,甚至……会牵连家人。”
李子木一怔,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瘫倒在地的女人——阿土的母亲。
她的哭声充满了绝望:“我儿……我儿是被冤死的!他胆子是小,但他绝不会偷山神的贡品!他怎么会自杀啊……”
李子木站起身,走向那女人:“阿土昨晚回来,跟你说了什么?”
女人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他:“他……他回来就发抖,说玉姑在哭,说对不起我,说他没用……”
“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说石三叔(工头)害了他!对,他说石三叔害了他!”女人猛地抓住李子木的胳膊,“他说明明是石三叔让他昨晚无论听到什么都赶紧跑,离库房越远越好!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偏偏是他守夜!”
李子木和碧琪对视一眼。
“石三?”碧琪的语气冷了下来,“他之前可没说这个。”
“走,”李子木当机立断,“回采石场,再问石三。”
然而,当他们回到采石场时,却发现石三不见了。
“三叔说他……他肚子疼,回去歇着了。”一个年轻工匠小声说。
“他住哪?”
“就在采石场后面的工棚区。”
工棚区是翡翠村的“贫民窟”。这里没有精美的玉石房屋,只有简陋的木屋和土房,住着采石场最低等的工人和他们的家眷。
这与碧琪家所在的匠师区,宛如两个世界。
李子木在这里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蓝图中所提及的“贫富矛盾”。翡翠村的“价值经济”并不平等,玉雕大师受人尊敬,而纯粹出卖苦力的采石工,地位低下。
他们在工棚区找到了石三的家。门虚掩着。
李子木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石三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凿岩锥。
他死了。
而在他的身下,压着一块布,布里包裹着的……是一小块紫罗兰玉料的碎块,显然是从失窃的贡品上敲下来的。
人赃并获。
“是石三……他杀了阿土,然后畏罪自杀?”赶来的护卫队长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李子木摇了摇头。
他指着石三紧握的右手:“他手里攥着东西。”
碧琪上前,费力地掰开石三僵硬的手指——那是一枚小小的、用劣质玉石雕刻的平安扣。
“这是……”碧琪认出了这个东西,“这是阿土的母亲前几天刚给他求的……”
“畏罪自杀的人,不会在杀了人之后,还特地跑回受害者家里,拿走一个平安扣,再回来插死自己。”
李子木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石三,是被人灭口的。凶手伪造了他畏罪自杀的现场。”
“凶手是谁?”
“凶手,”李子木环顾这间简陋的屋子,目光落在那个沾血的平安扣上,“就是那个利用了阿土的胆小、利用了石三的贪婪,自以为能把一切推给‘女鬼’的人。”
李子木站起身:“这个案子,不是鬼杀人,是人害人。”
他转向碧琪:“碧琪,我需要你的帮助。第一,帮我查清那块失窃的‘紫罗兰’贡品,除了山神,对谁还有用?第二,帮我查查,十年前的矿难,‘玉姑’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眼中闪烁着程序员调试代码时的专注与兴奋。
“‘女鬼,我抓到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