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秋霜染白了朱雀大街的梧桐,赵宸策马穿过城门时,恰逢早朝散班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走出宫门。见他归来,不少人驻足侧目,有新政支持者拱手示意,也有守旧派官员冷眼相对——一场围绕新政的朝堂博弈,已在他归来前暗流涌动。
刚入枢密院,包繶便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赶来,案上摊着厚厚一叠弹劾奏疏,最上方正是参知政事韩琦的手书:“赵兄,你再不回,守旧派就要借‘广南新政耗空府库’的由头,逼陛下暂停军屯与漕运革新了!”
狄青也从边关赶回,铠甲未卸便沉声道:“韩琦联合了十余位老臣,拿‘祖宗之法不可变’说事,还在朝堂上提及庆历新政的旧事,暗示你重蹈覆辙,动摇国本。”
赵宸拿起韩琦的奏疏,目光扫过“军屯占田、漕运靡费”等字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怕的不是耗空府库,是新政断了士族兼并土地、截留漕利的财路。明日早朝,我便当着陛下与群臣的面,一一拆穿他们的借口。”
次日清晨,紫宸殿内气氛如凝冰。宋仁宗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沉声道:“今日议新政推行之事,有话直言,不得隐晦。”
韩琦立刻出列,手持笏板躬身道:“陛下,赵宸推行新政半载,漕运造船耗银百万,军屯圈占荒地万顷,看似有成效,实则劳民伤财!我大宋自开国便‘不抑兼并’,士农工商各安其位,如今强行更张,恐引发士族不满,动摇社稷根基啊!”
“韩大人此言,是只看表面,不看根本!”赵宸应声出列,声音清亮如钟,“漕运革新前,每年粮食转运损耗三成,边军常因粮迟误战机;革新后,单趟运粮增两万石,损耗降至一成,今年秋粮提前半月抵西北,救活边军数千,这是劳民伤财?”
他抬手示意,身后吏员立刻呈上漕运账簿,展开在殿中:“这是半年漕运总账,造船耗银已从新增粮利与沿途商税中收回四成,且漕运通畅带动江南商贸,商税较去年增两成,实为利国利民之举!”
韩琦脸色微变,又道:“那军屯占田呢?虽说是荒地,却也有流民依附士族耕作,强行收归军屯,岂不是逼流民失所,重蹈王小波‘均贫富’之乱?”
“韩大人可敢随我去西北看看?”赵宸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军屯所用荒地,皆是无人耕种的盐碱之地,朝廷发放种子农具,收纳流民三千,如今亩产粮食三石,流民皆有田可耕、有饭可吃!反观旧制,全国土地兼并已达七成,佃户辛劳一年,半数粮食归地主,这才是动乱之源!”
狄青此时出列,铠甲碰撞声震得殿内寂静:“陛下,边军因军屯自给三成军粮,今年军费开支减一成,且士兵农时耕作、闲时练兵,战斗力大增!若按旧制,来年辽夏来犯,无粮无兵,江山如何保全?”
宋仁宗翻阅着漕运账簿与军屯户籍,眉头渐渐舒展。他看向韩琦,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韩卿,新政成效有账可查、有民可证,并非空谈。‘祖宗之法’为安邦,非束手脚之绳,若固守不变,如何应对当下积弊?”
韩琦一时语塞,却仍不死心:“可‘不抑兼并’乃立国之本,若推行限田,士族怨声载道,恐生事端。”
“臣请推行‘限田令’,非夺士族田产,是抑兼并、安民生。”赵宸趁热打铁道,“臣建议,官员占田不得过千亩,超额者按亩缴重税;同时设‘常平仓’,由监察院直管,丰年收粮、灾年放粮,杜绝官吏挪用。如此,士族利益有保障,流民有饭吃,何乱之有?”
他话音刚落,几名来自江南、广南的官员纷纷出列:“陛下,新政推行以来,江南漕运通畅,广南汉壮和睦,流民归农者逾万,百姓无不称好!请陛下准赵大人所奏,续推新政!”
宋仁宗见群臣风向转变,当即拍案定论:“准奏!赵宸任新政总领使,统筹全国新政推行;狄青掌军屯与边防,确保边地安稳;包繶管监察与财政,严查舞弊;韩琦任新政监查使,若有弊端,即刻奏报,不得推诿!”
韩琦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领旨谢恩。朝会结束后,宋仁宗召赵宸至龙图阁,指着墙上的《大宋疆域图》道:“朕知新政触动士族利益,推行不易,但大宋积弊已深,非革新不能续命。你需谨记,稳字为先,莫要操之过急。”
赵宸躬身叩首:“臣遵旨。臣定循序渐进,先在江南、广南深化新政,再逐步推向全国,绝不引发动荡,不负陛下信任与百姓期盼。”
出宫时,狄青与包繶早已在宫门外等候,三人相视一笑,连日的紧绷终于舒展。包繶道:“今日朝堂一战,新政算是真正立住了根!接下来便可放手推行限田与常平仓了。”
“这只是开始。”赵宸望着远处坊市中往来的百姓,“限田令触及士族核心利益,定会有阻力;常平仓要防官吏舞弊,也需费心力。但只要能让百姓有田耕、有饭吃,边军有粮守土,这些辛苦都值得。”
三日后,新政总领使司正式开府办公。赵宸调派三十名监察院精锐,分赴江南、广南督查限田令落实;又令工部赶制农具,随种子运往各军屯与灾区。他将青铜罗盘置于案头,盘面龙纹泛着柔和金光,仿佛在呼应着新政推行的脚步。
这日,江南督查官员传回消息:部分士族隐匿田产,抵制限田令。赵宸当即下令:“即刻带地籍册实地核查,隐匿者按律没收超额田产,充入常平仓!同时张贴告示,告知百姓,限田令是为保民生,绝非针对士族,愿主动申报者,可减免三成税款。”
他深知,新政的根基从不在朝堂的诏令,而在百姓的信任与支持。此刻的江南,士族们虽有抵触,却也不敢公然违抗;广南的田埂上,流民们种下的秋麦已冒出嫩芽;西北的军屯里,士兵们在田间劳作,脸上带着安稳的笑容。
赵宸指尖抚过青铜罗盘的龙纹,心中默念:祖宗之法可变,民心不可负。他知道,前路仍有风雨,但只要守住这份初心,以民为本,新政定能在大宋的土地上扎下深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