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水里的麻烦,又灌了一肚子清冽的泉水,两人总算暂时摆脱了饥渴的折磨。钱多多甚至机灵地摘了些子珩“认证”过无毒的野果,虽然酸涩,好歹能垫垫肚子。
疲惫如同附骨之疽,尤其在精神高度紧张和短暂爆发之后,更加汹涌地反扑上来。找到一处背风干燥的树洞,两人轮流休息。子珩让钱多多先睡,自己强打着精神守夜。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林间偶尔传来鸟鸣虫嘶,暂时显得有几分宁静。子珩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怀里紧紧抱着用布包裹的青铜戈,意识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缓缓铺开,监控着方圆百米内的风吹草动。
不知过了多久,钱多多的鼾声渐渐均匀绵长。子珩的眼皮也开始沉重地打架,连日的逃亡、伤痛、精神冲击,以及刚才催动灵觉和龙气的消耗,让他的身体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他终究没能扛住,意识在坚持与疲惫的拉锯中,一点点沉沦,滑向了黑暗。
但这一次,黑暗并非虚无。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他发现自己不再身处幽暗的古林树洞,而是悬浮于一片无垠的、深邃的虚空之中。
脚下空无一物,头顶却并非天空,而是一片缓缓旋转、浩瀚无边的星辰图景。星光明灭,轨迹玄奥,散发着宁静而古老的气息。
鬼谷子星图!
他立刻认了出来。这与他在鬼谷祠所见、在问心棋局中所感同源,但更加宏大,更加清晰,仿佛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是……我的识海?”子珩心中明悟。并非鬼谷子主动拉他入梦,而是他自身的精神在极度疲惫后,无意识地沉入了这片因鬼谷子点化而开辟的、与他灵魂绑定的星图空间。
就在他念头转动间,星图之上,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骤然亮起!
那不是温和的清光,而是刺目的、带着血色的锐芒!其位置,正与他脑海中那副残碑“导航图”的终点——长平,完美对应!
那颗血色星辰剧烈地闪烁着,仿佛一颗不安躁动的心脏,散发出滔天的杀意、冲天的怨气,以及一种斩灭一切的决绝锋芒!仅仅是“看”着它,子珩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那无形的煞气撕裂。
“嗡!”
他体内那丝帝辛龙气自主激发,淡金色的微光护住他的意识核心,与那血色星辰的煞气隐隐对抗。龙气中蕴含的皇道威严,似乎激怒了那颗星辰。
刹那间,子珩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
血色星辰的光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他笼罩。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天空是暗红色的,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脚下是泥泞不堪、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残破的旗帜斜插着,断戈折戟随处可见。无数身穿古老甲胄的士兵倒伏在地,堆积如山,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几乎让他窒息。
而在视线的尽头,一个模糊却无比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尸山之上。他手持一柄滴血的长剑,身周缭绕着如同实质的黑色煞气,仅仅是一个背影,就散发着屠戮百万、伏尸遍野的恐怖杀意!
杀神,白起!
子珩的心脏疯狂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内帝辛龙气在那滔天兵煞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钢铁,剧烈地沸腾、燃烧起来!一股同样霸道、同样不甘、同样欲要斩破一切的意志,从他血脉深处咆哮着苏醒!
金色的龙气与血色的兵煞,在这幻象的战场上空,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却仿佛有亿万金铁交鸣在灵魂中炸响!
一方是终结大商、背负千古骂名的不屈人皇!
一方是坑杀四十万、凶名震慑千古的绝世凶刃!
两者的意志,隔着时空长河,在这由星图引动的幻象中,展开了第一次隔空交锋!
子珩站在两者意志碰撞的中心,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两股绝强的力量撕成碎片。痛苦,但却有一种奇异的明悟在滋生——帝辛的龙气,并非纯粹的光明祥和;白起的兵煞,也并非纯粹的毁灭邪恶。它们都是力量,是被人使用的工具,是文明在不同侧面、极端情境下的体现!
“哼!鬼谷老儿,总算做了件正事。”
帝辛那充满疲惫与威严的意念,如同滚雷般在他识海中划过,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对宿敌的忌惮?还是对这把“凶刃”的某种认可?
紧接着,一段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意念,如同利剑,穿透幻象,直接刺入子珩的意识核心,源自那颗躁动的血色星辰,也源自鬼谷子的布局:
“尽快抵达……时机……将至……”
幻象如同退潮般消散。
尸山血海、金色龙影、血色煞气,尽数归于虚无。
子珩猛地睁开眼!
依旧是那个幽暗的树洞,钱多多的鼾声还在继续,林间的光斑位置几乎没变,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但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休。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催动体内龙气。
一丝淡金色的气流萦绕在指尖,与之前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但若仔细感应,就能发现,在那淡金的底色深处,多了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却凝练无比、带着刺骨锐意的……血红煞气!
它并未与龙气冲突,反而如同游鱼般缠绕其间,让原本温和的龙气,平添了几分慑人的锋芒。
“导航更新了……”子珩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望向长平的方向,“让我们加速前进。”
钱多多被他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来:“啥?更新啥了?到点儿换班了?”
当他看到子珩指尖那缕带着一丝血红煞气的龙气时,睡意瞬间吓飞了,小眼睛瞪得溜圆:
“我靠!兄弟你……你偷偷充值了?还是杀怪掉专属材料了?这特效……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