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八月廿二，太行墨隐谷的晨雾还沾在稻穗上，谷东的千亩水田已响起簌簌的收割声。王凯踩着田埂上的露水走来，草鞋陷进软泥里，却顾不上擦拭 —— 身前的流民们正弯腰割稻，手中的铁镰是上月张合率工匠新造的，刃口磨得雪亮，割起稻秆比石镰快了三倍。
“主公，这粳稻果然比粟米高产！” 崔琰捧着一把饱满的稻穗赶来，儒衫下摆沾着泥水，却难掩兴奋，“按区田法栽种的水田，亩产竟达六石，比去年的粟田多收两石！” 他指着田边的龙骨水车，“多亏这物件引水，否则这千亩旱田变水田，想都不敢想。”
王凯接过稻穗，指尖捻开谷壳，露出雪白的米粒 —— 这是他根据现代农业知识，让崔琰从南方引种的粳稻，东汉时虽已在江淮种植，太行山区却极为罕见。“李典，粮窖准备得如何了？” 他转头问道。
李典从田埂旁的草棚里钻出来，手里拿着块浸过石灰的麻布：“主公，新挖的三十个仓窖都铺了草木灰和石灰，防潮得很。只是……” 他压低声音，指了指田埂尽头，“有个老妇割稻时晕过去了，张修先生说她是饿了半月，突然劳累引发的虚症。”
王凯跟着李典走到草棚，见张修正给老妇喂米汤，老妇的孙儿蹲在一旁，手里攥着半块稻糠饼，舍不得吃。“赵安，把昨天熬的小米粥端来一碗。” 张修抬头道，又对王凯解释，“这老妇是巨鹿逃难来的，儿子死在黄巾乱中，就剩这孙儿，一路上靠挖野菜活到现在。”
老妇喝了粥，缓过劲来，挣扎着要起身继续割稻，却被王凯按住：“老人家歇着吧，你的活计，让弟兄们帮着干。” 他对身后的亲兵道，“传我命令，所有六十岁以上的老弱，都去谷口的晒谷场翻晒稻谷，每日加发半块麦饼；孩童们帮着捡拾掉落的稻穗，也给粮食补贴。”
刚安排妥当，朱灵骑着快马奔来，甲胄上沾着山路的碎石：“主公！崔从事去韩家联络铁匠，被袁绍的游骑拦在半路了！韩家说，袁绍派焦触守着山口，要铁匠们去邺城造兵器，谁若敢来墨隐谷，就烧了谁的家！”
“焦触这厮，倒会找软柿子捏。” 王凯冷笑，转头对高干道，“你与焦触有旧，且去山口一趟，就说某愿用五十石新稻换二十名铁匠，若他不依，某便派赵云去‘请’铁匠 —— 顺便算算他上次通敌的账。”
高干领命而去，崔琰却忧心忡忡：“主公，韩家铁匠是咱们唯一的熟铁匠，若换不来，火铳和钢刀的量产怕是要耽搁。” 王凯却指着水田旁的铁矿坑：“咱们自己教流民打铁！张合，你从工匠营挑十个老手，在谷里办个铁匠坊，教青壮流民锻铁，学会的人，每日多给半斗粮。”
张合应声而去，不出三日，谷西的空地上便搭起了十座铁匠炉。流民们听说学打铁能多领粮食，纷纷报名，连之前偷粮的李老栓都来了，握着铁锤的手虽抖，却学得格外认真。王凯看着炉火光中一张张黝黑的脸，心中暗道：乱世之中，给人活路，才是最好的根基。
九月初一，高干带着二十名铁匠回到墨隐谷，还带回了焦触的口信：“焦触说，愿与主公‘互不犯界’，只要主公不打邺城的主意，他就不拦着铁匠来谷。” 王凯接过高干递来的信，见上面字迹潦草，显然是焦触被迫所写，不禁笑道：“这焦触，倒是个识时务的。”
当晚，粮窖的新稻入仓，李典带着士兵用石灰在仓壁上画记号，防止受潮。王凯站在粮窖顶端，望着谷内的灯火 —— 晒谷场的流民还在翻晒稻谷，铁匠坊的炉火依旧通红，孩童们在谷道上追逐嬉戏，偶尔传来几声欢笑。田丰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主公，这便是‘广积粮’的根本 —— 不仅要粮满仓，更要人心齐。”
九月初十，墨隐谷的山寨加固工程正式动工。张合站在谷口的城墙上，手里拿着墨家机关图，指着新画的图纸道：“主公，按图上的‘瓮城’之法，在谷口再筑一道小城，敌人若攻进外城，咱们便关上内外城门，用转射连弩从城墙上射杀，如瓮中捉鳖！”
王凯看着图纸，点头道：“再在瓮城两侧挖条深沟，沟底埋上削尖的木桩，上面铺层薄土和稻草，敌人踩上去便会掉下去。另外，转射连弩要改良，之前的只能射五十步，让墨翟在弩臂上加个‘望山’，射程至少要到八十步。”
张合领命而去，墨翟很快便带着工匠改造连弩。他们在弩臂左侧刻上刻度，又用青铜打造了个三角形的瞄准器，试射时，箭簇竟精准地命中了八十步外的靶心。“主公的法子真神！” 墨翟惊叹道，“这‘望山’比墨家典籍里记载的还好用！”
与此同时，田豫带着斥候在谷外巡逻，抓获了三个袁绍的探子。探子身上搜出的密信上写着：“墨隐谷新造火铳，可穿铁甲，速报袁公，派兵剿灭。” 审配正好在旁，见了密信，怒喝道：“袁本初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强过他！主公，某愿写信给邺城的旧部，让他们拖延出兵！”
王凯接过密信，却笑道：“不必。某倒要让袁绍知道，墨隐谷不好惹。沮鹄，你带五十石新稻去邺城，送给审配的家眷，就说是某的一点心意。许攸，你与沮鹄同去，顺便打探袁绍的粮道动向。”
许攸与沮鹄出发后，谷内突然传来消息：张燕的黑山军与袁绍的游骑在谷北的山口冲突，张燕派人来求援。王凯当即派赵云率三百骑去支援，又让牵招去协调黑山军与谷内的防务，防止袁绍趁机偷袭。
赵云出发前，王凯把新造的十把火铳交给了他：“这火铳能击穿铁甲，关键时刻能用得上。记住，只打游骑，别追太深，免得中了袁绍的埋伏。” 赵云领命而去，不出三日便传回捷报：不仅击退了游骑，还缴获了百匹战马。
九月廿，许攸与沮鹄从邺城回来，还带回了审配的儿子审荣。审荣跪在王凯面前，泪流满面：“多谢将军救我母亲和妹妹！袁绍本想杀了她们，逼父亲投降，多亏许先生暗中周旋，才保住性命！”
王凯扶起审荣，对审配道：“审先生，你的家眷，某已接到谷中，你可放心。某知道你忠于袁绍，但袁绍非明主，若你愿留下，某定不亏待你。” 审配沉默良久，最终躬身道：“将军仁厚，某铭记在心。只是某已事袁绍，不可再事二主，若将军有需，某愿在谷中为谋士，不掌兵权，以报将军救命之恩。”
王凯点头应允，心中明白，审配虽未完全归附，却已心生感激，日后必有大用。
十月初一，常山、中山、上党的坞主们齐聚墨隐谷，共商抵御袁绍之事。赵昂捧着印信，对王凯道：“将军仁政，流民归附，又连败袁绍，咱们愿推将军为‘太行牧’，总领太行诸坞，共抗袁绍！”
其他坞主纷纷附和，孙礼更是献上了印绶。王凯却摆手道：“诸位好意，某心领了。只是如今乱世，袁绍、曹操皆在虎视眈眈，某若称‘牧’，必遭围攻。不如咱们结为‘太行同盟’，某为盟主，共守太行，共享粮草，待日后时机成熟，再议名分。”
田丰在旁补充道：“主公所言极是。‘缓称王，广积粮’，才是长久之计。若此时称爵，不仅会引来袁绍的大军，还会让曹操猜忌，得不偿失。” 坞主们见王凯态度坚决，又有田丰的劝说，只得同意结盟。
结盟之后，王凯开始整顿军备。乐进、于禁负责训练新兵，他们用新造的火铳和钢刀装备士兵，还按王凯的建议，编了 “三段射” 的战术 —— 第一排士兵射击，第二排准备，第三排装弹，循环往复，能持续压制敌人。
张合则率工匠量产火铳和火药，谷内的铁匠坊日夜不停，每月能造出百把火铳、千斤火药。李典负责粮储，他发明了 “稻壳防潮法”，在仓窖里铺一层稻壳，再盖一层麻布，粮食能保存一年不坏。
十一月初五，曹操派使者来到墨隐谷，使者带来了曹操的书信，信中说愿与王凯 “互通有无”，用兖州的盐巴换墨隐谷的火铳。王凯看着书信，对田丰道：“曹操果然目光长远，知道火铳的价值。某若与他通商，既能获得盐巴，又能牵制袁绍，只是……” 他顿了顿，“曹操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成咱们的劲敌。”
田丰道：“主公可与他通商，但火铳的造法绝不能泄露。另外，可派牵招去兖州，顺便打探曹操的虚实。” 王凯点头应允，派牵招带着二十把火铳去兖州，换回了千石盐巴。
十二月廿三，小年。墨隐谷内一片欢腾，流民们都分到了新衣服和年货，铁匠坊和粮窖的工匠、士兵也都加了俸禄。王凯站在谷口的城墙上，望着漫天飞雪，心中感慨万千。从巨鹿乡野的小民，到如今太行同盟的盟主，他走过的每一步，都离不开麾下众将和流民的支持。
“主公，袁绍派吕旷率五千人守壶关，想断咱们的粮道。” 沮授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密信，“许先生传来消息，袁绍还想联络公孙瓒，夹击咱们。”
王凯接过密信，冷笑一声：“袁绍这是黔驴技穷了。张合，你率工匠在壶关附近的山道上埋上火油弹；赵云，你带五百骑去中山，协助孙礼防守，防止公孙瓒偷袭；乐进、于禁，你们继续训练新兵，随时准备迎战。”
众将领命而去，王凯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坚定。“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九字策略，是他在乱世中立足的根基。只要守住太行，积蓄实力，他日必能逐鹿中原，重铸汉鼎。
当晚，墨隐谷的灯火彻夜通明，流民们在雪中放着爆竹，孩童们围着篝火唱歌，一派祥和景象。王凯坐在书房，整理着墨家机关图和《太平要术》，心中暗道：乱世虽苦，但只要有这谷中的灯火，有这些愿意跟着他的人，便有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