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拾薪斋的门板早已落栓,檐下纸灯笼泛着微黄光晕。宋拾薪站在堂中未动,手指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支玉笔,正是李英琼所赠的那支。他抬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淡金符纹悄然浮现,随即沉入门槛之下。
崔喜悦的复制体立于屋脊之上,披着夜风静默不动。她手中握着一枚火红符笔,正是自己认主的喜悦笔。灵力缓缓注入笔尖,她在瓦片上轻轻一点,一圈隐不可见的阵纹自屋顶蔓延而下,与宋拾薪布下的符纹遥相呼应。两人无需言语,阵法已成,只待触发。
就在子时三刻,街角暗处传来细微脚步声。三道黑影贴墙而行,皆蒙面覆袍,腰间佩刀。为首之人目光锁定拾薪斋正门,右手猛然抽出钢刀,低喝一声:“动手!”
刀光劈下,直斩门框。木屑尚未飞起,地面骤然亮起金色纹路,六角形阵图瞬间展开。崔喜悦复制体单手结印,口中吐出一字:“启!”
金光冲天而起,如钟罩般将整座店铺笼罩其中。钢刀撞上光壁,发出刺耳锐响,火星四溅。刀刃崩开缺口,那人虎口震裂,踉跄后退数步。
“什么阵法!”他怒吼,左手捂住发麻的手臂。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催动灵力灌入兵刃。三人再度扑上,刀剑齐落,狠狠砸向金光屏障。光壁微微震荡,金纹流转不息,却无一丝裂痕。
宋拾薪立于堂内,背负双手,目光透过窗纸望向门外。他神色平静,仿佛眼前不过是一场寻常试阵。见三人反复强攻无效,他轻声道:“自不量力。”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夜风之中。三名黑衣人闻声一滞,攻势稍缓。
“是宋拾薪!”一人咬牙,“他在里面!继续破阵,不能让他活着等到天亮!”
话音未落,三人再次猛击。刀锋与光壁碰撞之声接连响起,如同擂鼓。坊市深处有几户人家被惊醒,窗缝微开,有人探头张望。
“那是防护大阵?”一老者低声问。
“拾薪斋早有准备。”旁边妇人答道,“万宝楼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屋脊上的崔喜悦复制体稳住身形,双手快速变换印诀。她调动体内灵力,不断补给阵法消耗。金光虽未减弱,但她额角已有细汗渗出。
宋拾薪察觉阵心波动,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瓶身温润,乃是以玉虚鼎炼制而成,专用于储存灵力精粹。他拔开塞子,将其中液体倾倒入地缝之中。灵液渗入阵基,金光顿时一盛,连带四周空气都微微扭曲。
三名黑衣人见状,心中俱是一沉。
“这阵法竟能自动补灵!”持刀者眼中闪过惧意,“再不走,执法队就要来了!”
另一人却仍不甘心:“我们若空手而归,如何向幕后交代?今日不毁了这店,日后更无机会!”
“蠢货!”第三人突然喝道,“你没听他说什么吗?‘自不量力’——他早知道我们会来!此地必有埋伏,快撤!”
三人争执之际,宋拾薪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道银光。他并未出手攻击,而是将那道符印打入院角石狮口中。石狮双目微闪,随即一道预警符无声腾空,化作流光直射夜空,奔散修联盟方向而去。
“他发讯号了!”一人惊呼。
“走!”为首者当机立断,转身就逃。其余二人紧随其后,三人迅速消失在街巷尽头。
金光守护阵依旧运转,未因敌人撤离而停歇。崔喜悦复制体收起印诀,跃下屋脊,落在院中。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确认预警符已成功离境,这才迈步走入堂内。
宋拾薪仍在原地未动,目光仍停留在方才敌人消失的方向。
崔喜悦复制体说道:“阵法稳固,无人受伤。”
宋拾薪点了点头,道:“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计划。敢在执法队刚查完万宝楼后就动手,背后定有人撑腰。”
“要不要追?”崔喜悦复制体问道。
“不必”宋拾薪道,“他们跑不了。预警符已发,周平那边会派人查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守住此地,等他们把人送来。”
崔喜悦复制体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后院,继续巡视周边。
宋拾薪伸手抚过窗沿,指尖触到一道细微裂痕。那是刚才刀气波及时留下的痕迹,已被阵法余光自动修复。他收回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新符纸,开始重新绘制加固符。
远处街巷中,一名黑衣人狂奔不止。他左肩染血,呼吸急促,身后并无追兵,却不敢停下。
“怎么会……”他喘息着,“那阵法根本破不开……”
忽然,前方巷口走出一人,身穿灰袍,面容模糊不清。
黑衣人猛地刹住脚步,厉声喝道:“让开!”
灰袍人不动,只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躺着一枚漆黑晶石,表面符文扭曲,与当日赤炎山所获之物极为相似。
“你们失败了”灰袍人道,“但任务还未结束。”
黑衣人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是什么人?”他问。
灰袍人未答,只是将晶石轻轻一抛。晶石悬浮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淡淡乌光。
黑衣人盯着那光,眼神逐渐涣散。
“回去”灰袍人说,“告诉他们,下一波,用火雷符。”
黑衣人僵立原地,片刻后缓缓点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变得机械,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拾薪斋内,宋拾薪忽然停下画符的动作。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夜空。眉头微皱。
崔喜悦复制体闻声赶来,问道:“怎么了?”
宋拾薪没有回答。他盯着那枚刚刚画了一半的符纸,发现墨迹边缘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他伸手捻了捻纸面,指尖传来轻微刺痛。
“有人在用蚀灵粉追踪符纸气息”宋拾薪道,“这不是普通的偷袭,是连环局。”
崔喜悦复制体眼神一凛,立刻检查四周阵法节点。
宋拾薪将那张符纸收入储物戒,换了一张新的铺在桌上。他重新蘸墨,落笔时灵力加厚三分。
“他们以为我会放松警惕”宋拾薪道,“但他们忘了,我从来不怕夜袭。”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瓦片被风吹落。
崔喜悦复制体猛然抬头,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
宋拾薪依旧低头画符,笔尖未停。
屋脊之上,一片瓦松动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