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珠子转得很快，表面的纹路和宋拾薪手腕上的绿痕一起跳动，像是在呼应，地缝里吹出腥风，还有低沉的吼声，好像有东西要从地下爬出来，灰袍人趴在地上，嘴咧开，露出白牙，断断续续念着咒语，声音沙哑，但有种奇怪的节奏。
宋拾薪站在阵法边缘，腿像灌了铅一样重，全身经脉都在疼，他咬破舌尖，嘴里有血腥味，脑子清醒了一点。
“我不是钥匙，也不是祭品！”他低声说道：“我是来毁掉这地方的！”
他用力踩地，把最后一点灵力压进丹田，莫邪剑立刻出现，青光一闪，已经握在他手里，剑轻轻震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他。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残破道书里的句子：“破阵要用反气，毁契就得斩根！”这个阵法能自己运转，是因为用血契连上了天地之力，珠子是引子，但关键在“名字”上，它把他写进去了，那他就把它撕出来！
他闭眼，左手掐诀，右手拿剑，在空中快速画符，一笔一划，五行倒转，金生水、水克火、火化土、土又反克金，形成一股逆向的灵流，这不是普通攻击符，是专门破邪阵的“破煞符”，要用自己的精气做引子，一旦画成，他自己也会受伤。
符刚画完，莫邪剑尖爆发出强烈的青光，整个废墟都亮了，宋拾薪大喊一声，举剑砍向阵心的珠子。
“给我碎！”长剑落下时像雷劈山头，青光和红光撞在一起，巨响传来，四个人耳朵都嗡嗡响，林若溪闷哼一声，靠在柱子上的身体滑下来一点，左肩伤口又裂开了，赵沉舟十指发黑，还死死抓着最后一根银丝，想稳住阵法，蒋欣坐在地上，只剩三片火鳞还能发光，她咬牙抬起手，把火鳞扔出去，飞到阵图三个位置，正好卡进节点。
轰！连锁反应爆发，破煞符打中珠子的瞬间，红光猛地膨胀，整个遗迹亮了起来，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一个人穿着铠甲，拿着长戟，眼睛像灯一样亮，虽然没完全醒来，但光是气息就让人喘不过气。
“守陵者……睁眼了！”林若溪声音发抖。
“那就让它闭眼！”宋拾薪吐了口血，不退反进，他拔出紫电剑，狠狠插进阵基裂缝，同时引爆了三个储物袋里的符箓。
火球符、金刃符、土刺符……几十张符接连爆炸，灵力乱飞，像风暴一样扫过四周，阵图开始裂开，导流槽断裂，地下的能量乱冲。
“若溪！砍断东边的导管！”宋拾薪吼道。
林若溪咬牙，甩出最后两道风刃，风刃飞过石壁，把一根手臂粗的黑色晶管切断，黑雾喷出来，立刻被爆炸吞掉。
“赵沉舟！还能用断机诀吗？”
赵沉舟咳出血沫，冷笑：“只要没死，就能撕它一层皮！”他双手结印，指尖流血，按在阵图一角，低声念：“机断灵绝，命锁自焚……断！”
阵图猛地震动，中间裂开十字形的大口，灵流彻底乱了。
蒋欣看到机会，抓起地上剩下的火鳞，全塞进阵心的凹槽，然后一掌拍下：“烧吧！给我烧个干净！”
轰隆！！！
里面炸开，火浪冲天，墨绿珠子在强光中炸成碎片，四处飞溅，落地就变成黑灰，空中那个影子发出无声咆哮，身体一块块碎裂，最后消失在夜空，地面裂缝慢慢合上，腥风停了，空气也变干净了。
宋拾薪踉跄后退，紫电剑脱手插进地里，整个人差点跪倒，他喘着气，抬头看天，乌云散了，星星亮了，洒下淡淡的光。
他拖着伤腿走到灰袍人身边，那人还在抽搐，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宋拾薪伸手扯下他胸前的黑令符，看了看，符上全是裂纹，已经没用了。
“没有下一步指令……也没有后招！”他低声说道：“阴谋到这里结束了！”
他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很轻：“我不是钥匙，也不是祭品，我只是个……不想认命的人！”
话刚说完，膝盖一软，终于撑不住，重重跪在地上，但他右手还紧紧抓着紫电剑柄，手指发白，不肯松开。
林若溪靠着断柱，呼吸沉重，眼睛一直看着天空，星光照在她带血的脸上，她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像是放下了什么。
赵沉舟坐在阵基旁，十指焦黑，气息微弱，胸口起伏很慢，他已经半昏迷，只有眉心还有一点光，说明他还活着。
蒋欣瘫在地上，火鳞全灭了，她低头看着掌心里的一小片碎片，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娘……我没丢你东西！”
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铠甲碰撞的声音，火把的光照过来，一队军方异能人员走近，萧逸走在最前，手里提着陨星铁短戟，目光扫过废墟，最后落在宋拾薪身上。
“还活着？”他声音低沉。
宋拾薪没回头，只抬起左手，晃了晃那块碎掉的黑令符。
萧逸停下脚步，冷哼一声：“干得不错！”
他挥手，身后士兵散开，封锁现场，医疗组上前检查三人伤势，一个医官蹲下摸赵沉舟的脉，皱眉：“经脉伤得太重，必须马上送医！”
萧逸走到宋拾薪旁边，低头看他：“你知道刚才差点唤醒的是什么吗？”
宋拾薪这才转头，脸上满是血和灰，眼神却亮得吓人：“知道又能怎样？我只知道，它不该醒！”
萧逸沉默几秒，点头：“所以你毁了它！”
“不是我！”宋拾薪摇头：“是我们！”
他说完，看向林若溪、赵沉舟、蒋欣，三人都没说话，但眼神交汇，什么都明白了。
萧逸不再多问，只说道：“收队，这里交给清理组！”
士兵上前准备扶人，蒋欣被人拉起来时，回头看了一眼阵心，那里只剩一个焦黑的坑，坑底有些墨绿碎渣，正慢慢变成灰尘。
风吹过废墟，卷起一片灰烬，打着旋飘向夜空。
宋拾薪仍跪在地上，右手紧握紫电剑，左手垂着，指尖微微抖，他的呼吸慢慢平稳，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手腕一热。
绿痕又闪了一下，他猛地睁眼，低头看去，那痕迹还在跳，虽然很弱，但没消失。
他盯着它，一动不动，剑柄上的血，顺着纹路，一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