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苏媚向长老告状，诬陷星晚通邪
树洞里空空如也。
湿滑的泥土和腐烂的枯叶黏在苏媚的指尖，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她脸上的得意与怨毒，像是被冰水浇筑的蜡像，瞬间凝固，然后寸寸龟裂。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不死心地又将手伸进去，疯狂地掏挖着，指甲在粗糙的树皮内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直到指尖被磨破，渗出血丝，与泥土混在一起，也再没能找出任何东西。
“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自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个贱人，她明明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在这里藏了东西！为什么会没有？难道她藏完之后又取走了？不，不对，她根本没有时间。
怒火、困惑与极致的不甘，像三条毒蛇，在苏媚的心里疯狂撕咬。她筹谋好的一切，那场足以将苏晚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完美告发，在开始之前，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瘫坐在地，呼吸急促，眼神涣散。周围的山林静得可怕，秘境关闭前那股压抑的气息仿佛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就在这时，她手心传来一阵粗糙的触感。
苏媚下意识地摊开手掌。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边缘被撕裂的黑色布料，质地坚韧，上面沾着些许干涸的暗色痕迹。
这是……
一个模糊的画面，从她混乱的记忆深处浮现。
在那个山壁前，空间风暴爆发的瞬间，她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蜷缩在灌木丛里，双手胡乱地在地上抓挠，似乎想要把自己埋进土里。这块布料，就是在那时被她无意中攥进手心的。
她记起来了，那个黑衣邪修在抵挡能量冲击时，衣袍的一角被飞射的巨石碎片划破，这块布料，就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一股阴冷的、属于邪修的驳杂气息，还微弱地附着在上面。
苏媚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个比原先更加恶毒、也更加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她脑海中电光石火般地成型。
谁说一定要找到苏晚藏的东西？
她手里这个，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苏媚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那因绝望而扭曲的表情，一点点地被一种病态的、兴奋的笑容所取代。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布料收进怀里，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苏晚……”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而怨毒，“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活！”
……
跨出光门的一瞬间，外界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秘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苏家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出，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收获的喜悦。
夜星晚是最后几个出来的。她一出现，那副苍白虚弱、衣衫带血的模样，立刻又引来了一片关切的目光。
“苏晚，感觉如何？”负责殿后的苏家长老快步上前，亲自扶住了她。
夜星晚顺势将大半的重量都靠了过去，虚弱地点了点头，嘴唇毫无血色：“多谢长老关心，我……我没事了。”
她的演技无懈可击，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地诠释了一个刚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柔弱少女。
长老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怜悯又是赞赏。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住性命，甚至没有缺胳膊断腿，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坚韧。
“先去旁边休息，已经派人备好了丹药和干净的衣物。”长老温和地说道，示意旁边的一名女弟子过来搀扶她。
夜星晚被扶着，坐到营地一旁的软垫上。她低着头，安静地任由那名女弟子为她清理手臂上的伤口，一言不发。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属于魔尊的力量，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恢复着。经脉中那点可怜的魔气，比溪流还要细微，但终究是有了源头。
她现在需要时间，需要安静。
然而，麻烦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因为你需要安静就放过你。
“长老！长老！我有要事禀报！”
一声凄厉尖锐的叫喊，划破了营地暂时的平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媚披头散发，衣衫比夜星晚还要破烂肮脏，脸上满是泪痕与泥污，跌跌撞撞地从秘境出口的方向冲了过来。她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眼神里燃烧着一种不正常的狂热。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苏家长老面前。
“长老！苏家出了叛徒！有人勾结邪修，意图不轨！”苏媚的声音凄厉，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言一出，整个营地瞬间哗然。
“勾结邪修”这四个字，在任何一个修仙世家，都是最严重、最不可饶恕的罪名。
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厉声喝道：“苏媚，你胡说什么！此事关系重大，岂可信口雌黄！”
“我没有胡说！”苏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长老，另一只手则指向了不远处正一脸“愕然”望过来的夜星晚。
“就是她！苏晚！”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夜星晚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怀疑，有不解，也有幸灾乐祸。
夜星晚坐在软垫上，身体微微向后缩了一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到了。她扶着身旁女弟子的手臂，脸上血色尽褪，嘴唇轻颤，眼神里充满了 bewildered 和无辜。
“苏媚堂姐……你……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苏媚从地上一跃而起，状若疯魔地指着她，“别装了！在秘境里，你根本不是被邪修波及，你就是和那个邪修一伙的！”
她转向长老，言辞凿凿：“长老，我亲眼所见！那邪修引爆空间风暴后，苏晚根本没事！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跑去一棵老槐树下，藏匿邪修交给她的东西！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全被我看到了！”
夜星晚的内心，一片冰冷。
她就知道，那丝布料摩擦的声响不是错觉。原来这条毒蛇，一直躲在暗处。
只是，她没想到苏媚会蠢到用这种方式来发难。没有证据，全凭一张嘴，漏洞百出。
然而，下一刻，苏媚的动作，却让夜星晚的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冷意。
苏媚从怀中，颤抖着拿出那块黑色的布料，高高举起，呈到长老面前。
“这就是证据！”她嘶声喊道，“这是我从那棵树下找到的！是那个邪修的衣角！上面还残留着他那邪恶污秽的气息！苏晚藏的就是这个，只是她没想到，我发现之后，将它取了出来！”
谎言说得天衣无缝。
她将“没找到东西”巧妙地扭曲成了“找到了并且取了出来”，将自己无意中捡到的布料，说成是从苏晚的藏匿地点拿到的“赃物”。
长老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有立刻去看夜星晚，而是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极其谨慎地捏起了那块布料的一角。
一股驳杂、阴冷，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确实是高阶邪修常年修炼邪功，才会浸染上的气息。做不了假。
营地里，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了下去。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
所有人都看着长老手里的那块布料，再看看苏媚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最后，目光又落回到那个孤零零坐在地上的夜星晚身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生。
是啊，为什么在那场可怕的爆炸中，只有修为最低的苏晚能安然无恙？
为什么帝尊会那么巧地出现，又那么巧地只带走了她？
为什么她回来后，对当时的情况总是含糊其辞，只说自己害怕？
无数个之前被人们忽略的“巧合”，在苏媚这番指控和这块“铁证”面前，似乎都有了另一种可怕的解释。
“长老，苏晚勾结邪修，人赃并获！此等叛族之举，按家规，当废去修为，逐出苏家，永世不得踏入苏家半步！”苏媚见长老神色凝重，立刻乘胜追击，声音尖利地喊出了她心中最渴望的判决。
夜星晚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同情的目光，已经悄然变成了审视与猜忌。
她就像一叶孤舟，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随时可能被这滔天的巨浪倾覆。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在她这位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魔尊面前，搬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栽赃陷害。
就像一个三岁孩童，挥舞着木剑，叫嚣着要挑战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可笑，又可悲。
夜星晚缓缓抬起头，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片令人心碎的茫然和被至亲背叛的巨大悲伤。她的眼眶慢慢变红，水汽在其中氤氲，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看着苏媚，声音沙哑地，一字一顿地问：“堂姐……就因为我抢了你的风头，你就……要用这种方式，置我于死地吗？”
她没有去辩解那些复杂的逻辑，而是直指人心最根本的动机——嫉妒。
这一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再次激起千层浪。
苏媚的脸色一僵。
长老也皱起了眉头，审视的目光在苏媚和夜星晚之间来回移动。
他手里的布料是物证，可苏媚对苏晚的嫉恨，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诬告陷害，与通敌叛族，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相？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营地外传来，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块衣角，本座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