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商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刚打开门,一抬头,颀长的影子笼罩下来。
门内站了个人,就立在玄关口。
黎寒商脚步一下子定住,看清楚脸后,才舒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你回来得好晚。”
语气听上去……有几分怨气。
黎寒商把包和车钥匙放在柜子上,刚从外面回来,手套没有摘:“你一直站在这里等?”
“嗯。”
怎么回事?
兰时先生怎么这么像一只留守在家的动物,在门口等主人归家。
“等多久了?”
“好久。”
贺兰时上前一步,双手抱住黎寒商,他低下头,把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嗅闻她身上的气息。
他应该是有病。
想吃掉她,吞下去,融到骨髓血肉里,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会不见了。
他抱得太紧了,黎寒商有点透不过气。
“怎么了?”
贺兰时问:“你会一直都要我吗?”
黎寒商没有迟疑地点了头:“我们是夫妻啊,你不是把婚前拟的协议都撕掉了吗?”
他拉开她的围巾,张嘴,咬下去,咬出一个牙印。
“贺兰时,你是狗吗?”
“汪。”
“……”
……
黎寒商拒绝了贺兰时一起洗澡的邀请。她抹完身体乳出来时,贺兰时已经洗漱完了,坐在床上看平板。
她刚躺下,贺兰时放下平板,过来抱她,把她箍进怀里,拨开她颈间的头发,舔吻刚刚留的那个牙印。
她伸手想推,想到什么,立马又把手藏到身后。
“今天不做了,好不好?”
从第一晚之后,他们每天都会做。
“为什么?”
因为手很疼。
黎寒商换了个理由:“我们要节制一点。”
贺兰时不说话。
黎寒商转过去,亲他的唇:“晚安,阿月。”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睡觉。
她今天真的很累,不需要助眠的沉香和草药包,抱着贺兰时,没多久就睡着了。她睡得很沉,呼吸比以往要重一些。
……
贺兰时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身体好痒,想要被她咬。
苏简简,你千万别不要我。
我怕我会握着你的手,杀死自己。
这是一种病态心理,没得到的时候想得到,得到了害怕失去,失去了会死,一直不得安宁,一直渴望占有。
……
最近天越来越冷,黎寒商因为赖床,起晚了十分钟,从房间刚出来,她就闻到了玉米粥的香味。
是贺园傅姨的手艺。
“夫人,早。”
黎寒商早起上班的烦闷瞬间消失了:“傅姨,你来了。”
傅姨已经年过六十,头发养得很好,没有一根白头发,笑起来和善:“从今天起,我过来给您和先生做饭。”
在贺园黎寒商夸了傅姨的手艺,贺兰时就把人调了过来,不住家,只做早晚饭。
也好,她和贺兰时都忙,自己做饭太花时间了。
“以后就麻烦傅姨了。”
“夫人客气了。”
她还在和别人说话。
她还没有看他。
贺兰时坐在餐椅上,今天没出太阳,他背靠阳台,眼底有一层不明显的暗色:“简简,过来。”
黎寒商坐过去。
贺兰时给她盛了一碗粥。
玉米是傅姨的爱人自己种的,很甜。
黎寒商比平时用餐快了不少:“我快来不及了。”她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匆匆再喝了几口,“阿月,我先走了。”
她今天穿得很明艳,不是她平时的穿衣风格,安哥拉红的森系斗篷,搭配了姜黄色的裙子,戴了米色的帽子与手套,颜色与斗篷外套上牛角扣的颜色相近。
她脚步匆忙,很快就消失在门口了。
贺兰时打给姚先生。
“她昨晚去哪了?”
“先生,我不也清楚。”姚先生说,“夫人昨晚自己开车,没有让我去接送。”今早也自己开车。
后面一句,姚先生没说出口,他已经感觉到老板的低气压了。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姚先生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辩解:“您之前不是说,您用不着我,让我以后听夫人的差遣吗?”
怕夫人觉得变态,他都很久没有跟踪尾随……啊呸,是细心守护。
贺兰时:“姚珊珊。”
“……”
说话就说话,叫什么大名。
“你除了是司机,还是她的保镖,如果你没用处,那就可以滚了。”
生杀予夺的话,贺兰时说得云淡风轻。
什么芝兰玉树,什么温润君子,这才是真的兰时先生吧。
好可怕的老板。
姚先生心想,如果老板和老板娘离婚,他一定跟老板娘。
***木雕坊***
经过昨天的练习,黎寒商已经能比较顺手地使用雕刻刀了。
因为是初学者,她选了雕刻难度低的软木。
她握着刀,每一次用力都小心翼翼:“谭姨。”
谭中美就在旁边。
“您看这样对吗?”
谭中美把挂在身上的老花镜戴上,看了看黎寒商手上的半成品,这已经是第三个半成品了。
“已经进步很多了。”
黎寒商自己看了看,不太满意,她有点气馁:“我好像没有木雕的天分。”
弄了一手的伤,还雕成这个样子。
不像贺兰时,没有学多久,就能雕出一套堰凉十二瓷器的仿古木雕。
“阿月是不是很有天分啊?”
谈起贺兰时,谭中美不禁莞尔:“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学什么都快。就是对什么都不投入,不管是中医还是木雕。”
黎寒商停下手上的活:“阿月年少的时候,是怎样的性格?”
贺兰时被边世和与谭中美收养的时候,只有十二岁,还没长成大人。
“他很安静,也很孤独,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活得像一座孤岛。
谭中美为贺兰时感到庆幸:“幸好,他现在遇到了你。”
遇到她,是幸运的?黎寒商其实不太确定,至少上一世,贺兰时遇到她就很不幸。
她走神了,木雕刀重重一下,割破了她的手指。工作手套也破了,口子很深,血珠迅速冒出来。
黎寒商痛得抽气,谭中美立刻起身过去查看。
“手怎么样?”
“没事。”
“流太多血了,去隔壁医馆包扎一下。”
黎寒商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下午四点多,姚先生给贺兰时回了电话。
“夫人昨晚去了老步行街的木雕坊,今天也去了木雕坊。”
“去做什么?”
姚先生没有进去看,也是猜的:“应该是去学做木雕。”
窗户的玻璃突然被人敲响。
贺兰时闻声抬头看过去,黎寒商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视线里。
红色的斗篷外套颜色很明媚。
贺兰时慌张地挂掉电话:“简简。”
怎么这个表情,像做坏事了。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黎寒商进去:“贺老师,等会儿有空吗?”
“有空。”
她正式邀请他:“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好。”
贺兰时把工作穿的白袍换下来。
“现在就能走吗?工作做完了?”
“能走。”
贺兰时去关掉电脑,接过黎寒商手上的电脑包,另一只手去牵她的手。
她拿开了手,然后挽在贺兰时的手臂上。
走廊里有人经过,黎寒商礼貌地和他们一一打招呼。
“想去哪吃?”贺兰时问。
“我已经定好位子了。”黎寒商边走边说,“等吃完饭我们再去看电影。”
贺兰时停下来。
黎寒商转头看他:“怎么了?”
他没说,把她拉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关上门。
“简简。”
这间是工具室,门窗紧闭,昏昏暗暗。
贺兰时看着黎寒商,直白地索要:“想接吻。”
“现在?”
“现在。”他抬起她的脸,手指摸到她耳后,那一处是她敏感的地方,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你吻我。”
黎寒商踮起脚,去吻他。
……
外面开始下雪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是澜城最冷的时候。
去餐厅的路上,车子几乎以龟速在“爬”。
这个点还没到晚高峰,黎寒商觉得奇怪:“今天怎么会这么堵?”
姚先生坐在主驾,探头张望外面:“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了。”
车子彻底不动了。
贺兰时吩咐:“你去看看。”
姚先生下了车,去查看情况。
四周都是车,四条车道都堵了,气温很低,车轮压过的雪很快结成了冰。
黎寒商坐在车里等,藏在手套里的手指隐隐的痛,她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