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叔是最先清醒的。
他两眼一睁,撑着胳膊转头就开始吐,一滩滩黑红血水争先从他口鼻涌出,模样骇人。
他这边还没结束,王耀祖那边也开始吐黑血。
此起彼伏,室内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令人胃部隐隐抽搐。
黑血里混着大大小小乳白色的的虫卵,其中还有不少的幼虫在蠕动,几只长成的尸蹩在黑血里起起伏伏,那场面刺激得人生理不适。
谭枣枣看着一团在血液里蠕动的尸蹩,捂住口鼻,那表情要吐不吐,可怜极了。
方穗岁叹了口气,指指门口。
她还是没忍住,踉跄着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算不上多好,全凭过硬的素质在那撑着。
阿宁微微颦眉,放缓了呼吸:“是尸蹩。”
她举枪要瞄,被黑瞎子拦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只见这些尸蹩仿佛受到某种指令的牵引,离开宿主的身体后齐齐往一个地方涌去——那里躺着青铜狐狸眼面具女尸。
黑压压的虫子们井然有序的排着队,黑色的血水往中心汇聚,蔓延。
像是一场遵循天性的迁徙。
这些尸蹩从原宿主身体里出来,又钻进了青铜狐狸眼面具女尸那繁琐的衣袍里,悄无声息。
那繁复衣袍之下是何种情况大家不得而知,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着这些尸蹩?
方穗岁重新捡起刚丢开的棍子,拨开一截广袖,露出其下那节纤细的皓腕。
入目却是一只爬满尸蹩的手臂,这些虫子挤挤挨挨的往女尸的身体里钻。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不自觉打个激灵,画面太……美,无法直视。
这时,有的尸蹩注意到方穗岁拨过来的棍子,更改路径沿着棍子爬来。
吴邪眼疾手快的握着棍子把那袖子给拨了回去,连带着棍子也丢女尸边上。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
做完这一切,吴邪才一言难尽的看向方穗岁,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手咋这么空呢?
方穗岁心虚的摸摸鼻子:“我就好奇,这些虫子怎么全跟按了雷达一样,往她身上钻,还以为她衣服里藏了啥宝贝。”
说着说着,她眼神扫过其他人,抱着胳膊理直气壮:“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嘛?”
其他人:确实好奇,但没你手快。
“当然……不好奇。”吴邪说这话时,略显底气不足。
方穗岁狐疑的盯着他,眼里明晃晃俩字:不信!
旁边的王胖子没忍住,直接透了自家兄弟的老底:“阿水妹子你这旺盛的好奇心和天真有一拼。”
“不过他应该没你这么周全,还知道用棍拨。”王胖子挤挤眼,晃了晃手电筒:“估摸着也就用手电筒扒拉两下,指不定还会被尸蹩咬。”
方穗岁一言难尽的看着吴邪:“我记得你是你家的独苗……”
吴邪:“有问题吗?”
方穗岁拍拍他肩膀:“长点心吧,我真担心你老吴家绝后了。”
吴邪:“我真谢谢您嘞!”
方穗岁塞给吴邪一瓶福灵剂,她觉得吴邪比她更需要这东西:“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一口,说不定有出乎意料的作用呢。”
吴邪看着手里像黄金流沙似的液体眼角一抽:“这是……掺了金子的酒?”
这么奢靡的么?
方穗岁一噎,她完全是有感而发顺手就送了,还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你想挺美,我要是有那财力还用得着为生计奔波?”她扬扬脑袋示意吴邪看清楚这是哪再说话。
吴邪打开瓶塞闻了闻,只闻到一股甜腻的气息,难道是蜂蜜?
方穗岁示意他收好:“这东西在外头有价无市,听说能带来好运。”
吴邪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怀疑:“真的假的?”
讲真,就方穗岁这和吴邪不相上下的运气,确实很难让人信服。
“比真金还真。”方穗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最倒霉那年,就是靠它!才活到现在。”
吴邪:“……演技有点浮夸。”
方穗岁:“本来也没唬你,爱信不信。”语罢,她一撩长发,转头去外头找谭枣枣,向叔和王耀祖也吐干净了,这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虽然觉得古怪,吴邪还是把这瓶药剂收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回头出去让小花找人鉴定一下成分就是了。
向叔和王耀祖清醒后,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大伙这下也能放下心了。
就是阿宁还在为死去的队友伤怀,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得救了……
死去的人无法回来,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
安排好值夜的人手,大家各自找个角落休息,什么事都等醒了再说。
没人敢把方穗岁和吴邪安排在一块守夜,怕隔壁佣兵,或是眼前这个“灵药”又诈尸了,到时候两眼一睁就是逃命的滋味那酸爽。
最终还是由方穗岁和黑瞎子守前半夜。
向叔和王耀祖刚醒,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苍白,这叔侄俩和方穗岁几人道谢后便靠坐在墙边进食。
向叔陷入昏迷的那一瞬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在睁眼的机会。
说实话,他也进过不少低级门。
生死之间,人性的善恶被放大。有人会伸出援手,那是量力而为;有人冷眼旁观,那是明哲保身;还有人落井下石,那是自私自利。
方穗岁这样的他一时看不懂,但缓过神来,他也意识到方穗岁定然有其的目的。或者说,自己对方穗岁来说,还有用。
黑曜石的人不差钱,那只能是情报了。
他又正好知晓灵境的内情,向叔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他主动找到方穗岁询问:“你想知道什么?”
方穗岁非常满意向叔的上道,聪明人之间省略掉那些客套的废话,就只有交易。
“高大威,我要找到他。”方穗岁手上把玩着匕首,视线却落在某一处,吴邪和胖子二人一左一右的将那人围在中间。
三人间自成一股温馨恬淡的气氛,方穗虽无法想象他们的过往,但能从细节中窥见一二。
他们的关系很好,是过命的交情。
她和张起灵不熟,但光是那张脸就足以让她在意,看着和久时一样的脸,也能拥有幸福,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