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黑夜如墨。
温织婉这人是个疯子,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判断她的好恶。更何况其中牵扯的是白熊首领的性命,方穗岁和阮澜竹不会去赌这话的真实性。
无论于公于私,为了组织长远发展考虑,白知秋不能死,起码不能在与黑曜石合作的情况下身亡……
黑曜石的实力地位在各个组织都是领先的存在,但也因此受各方势力觊觎。
有大豪的前车之鉴,方穗岁不会蠢到直接出门去寻人。
阮澜竹知道方穗岁的身份,在他面前方穗岁向来不做遮掩,大咧咧的从空间里套出自己全部家当——满地的炼金道具。
方穗岁挑挑拣拣,拾起一颗鸽血红戒指:“你说我们隐匿气息出去,能不能躲过规则?”
阮澜竹没吭声,但那眼神赤裸裸写着:不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看着满地奇奇怪怪的中世纪古老物件,阮澜竹头疼的捏捏鼻根,无奈道:“用不着这些,全收起来吧。”
“不要企图躲过规则,”阮澜竹站在窗边,单手一撑,身姿矫健的翻过窗,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笑容狡黠:“但可以钻规则的空子。”
被炼金道具包围的方穗岁扭头看着这一幕,眨眨眼:“……”这也行?
她忙不迭的收起炼金道具,吭哧吭哧搬来长凳,踩着凳子翻窗,但嘴上也不服输:“你就不怕这也触发死亡条件。”
阮澜竹瞧着她那笨拙的姿势,眼角直抽,心道训练要提上日程了。
“死不了,之前看夏姐翻过窗。”
方穗岁刚踩着窗沿,闻言好险没一头栽下去,轻声低呼:“你半夜不睡觉看人翻窗,什么癖好?”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吐槽,毕竟习惯了。
她身后的阮澜竹默默收回正欲上前帮忙的手,小孩还是要经历些风雨,不能惯着。
方穗岁丝毫未觉,用了道悄无声息消除自己落地带来的动静。
两人摸黑离开院子。
他们的身后,温织婉随手丢开一具尸体,右掌中握着血淋淋的心脏,血液顺着她的手背蜿蜒而下。
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口中嘀咕:“这两天翻窗的老鼠真是越来越多……”她的身影没入黑夜,开启下一场虐杀。
阮澜竹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黑灯瞎火的院落,大门处空无一人。
方穗岁用寻物魔咒查询灵蛇手镯的位置,顺着魔力的指引找到厨房的后院。
一路走来,没有分毫动静,连虫鸣鸟叫也无,像一座空宅。
推开院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直冲鼻腔。
宽敞的院子里锅碗瓢盆摔了满地,连平时用的磨台都推翻在地,可谓是狂风过境,想来是刚经历了一场酣战。
方穗岁和阮澜竹分头行动。
在廊檐下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尸体,仿佛一座小山垒起,乍看之下还挺唬人。
走近细瞧,才诧异的发现这些尸体都是兽首人身的怪物,哪还有白日见到的人样。
从他们的死因可以看出皆是死于利器,刀刀致命,直击要害。
一声极轻的响动从尸堆后传来,方穗岁眸色沉凝,放轻脚步,慢慢绕过尸堆,浓重的血腥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方穗岁心下微松,这味道她熟悉。
女子背靠着尸堆而坐,长腿一前一后随意曲起,右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捻着燃到半截的烟,眸色沉静,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白知秋听到身侧动静,瞬间眼神一凌,左手一撑,旋身而起,右手指尖哪还捻着什么香烟,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
刀片距离穗岁脖颈前两寸硬生生停滞,白知秋看清来人容貌,眼中杀意褪去,她茫然的眨眼,以为是幻觉:“你……怎么在这?”
方穗岁屏住的呼吸这才轻轻呼出,她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的瞄了眼白知秋指尖,刀片已经被人收起。
她抬手摸摸有些发凉的脖子:“看你这么晚都没回去,出来找你咯。”虽然以巫师的体质挨这么一下不会死亡,但也绝对不好受就是了。
“这事说来话长,待会再细聊。”白知秋无奈耸肩,动作间好像牵扯到伤口,眉心下意识蹙起:“你一个人出来的?”阮澜竹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
方穗岁后方廊檐下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黑暗里的人缓缓走出,站在月光下,神情似笑非笑:“这是打算怎么编排我呢,我也听听。”
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的白知秋:“……”这家伙怎么走路没声。
心底暗暗腹诽,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她抬手招呼,扯出一个看着就很假的笑容,开始胡说八道:“真巧,你也晚上出来散步?”
阮澜竹挑眉浅笑:“不巧,我们来找失踪人口。”
白知秋笑容一僵,知道阮澜竹这毒舌又要开始发力了。
阮澜竹继续拖长调子,啧啧摇头:“哎,堂堂白熊首领……”他绕着白知秋转了一圈,目光随意扫过横七竖八堆叠起的怪物尸体:“这不太行啊。”
言下之意,这点怪就把你困到现在?
白知秋很想啐他一口:感情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呗。
当然,她只敢想想。
她连忙打住阮澜竹的话头,省的再听到什么扎心的话:“你们怎么进来的,还能出去吗?”她被困在这个院子里一个下午,这会是真没心情打嘴仗。
方穗岁指着院门口:“喏,就在那。”
白知秋皱眉看着方穗岁手指的方向,在她眼中那边是一堵墙。
方穗岁错愕的转头看向阮澜竹,等他的回答。
“门。”阮澜竹言简意赅:“鬼打墙加幻境,她看不见。”
方穗岁不觉的白知秋会无缘无故的中招,神情凝重的看着白知秋:“你下午都遇到了谁?”
心中已有怀疑人选的白知秋苦笑:“那遇到的人可不少。”她打算亲自动手。
见她不愿多说,方穗岁也不勉强,她走在前头带路,把分开后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前院宾客太多太杂,也不知道那些探子混在哪里,背后的势力是敌是友。
“反正把这些证据交给合适的人就行,”白知秋闻言沉思片刻,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你们也见过。”
方穗岁仔细把门内的见过的Npc都筛选一遍,总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阮澜竹若有所思,他抬眼看向白知秋:“青衫。”
白知秋点头默认:“他的身份前院后院都能接触到。”
符合这些特征的人,方穗岁也知道是谁了,颇为意外:“怎么可能?”那个药庐里的青衫学徒?
呃,仔细想想,恐女的他还偏要前后院的人打交道,确实挺为难人的。
白知秋抿抿干燥的嘴唇:“我查过他……是突然出现在大夫身边的学徒。他们的身份也不需要身份牌,确实比较方便混进来。”
“最重要的是……他是为查温家惨案而来。”
方穗岁神情古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白知秋眼神游移,尴尬的摸摸鼻子:“咳,就……用了点手段,小朋友不要瞎打听。”
方穗岁心中了然,恐怕不是啥光彩手段,为青衫学徒点根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