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竹提供的线索宛如丢入水中的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白知秋看似淡定坐那喝茶,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儿,神情呆滞机械的往口中倒着冷掉的茶水。
“你就如此笃定,”白知秋神情复杂,她将茶盏放在桌上,许是因为纷杂思绪,没控制好手上力道,瓷器敲击木桌的声音在屋内格外清晰,她再三确认:“十八姨娘就是那温家小姐,可是查到了什么关键证据?”
对于白知秋不经意的试探,阮澜竹似笑非笑,指尖漫不经心叩着桌面,从容道:“我白日去了趟唐府的书房。”
书房,家族掌权人办公要地,其中藏匿的秘密随便爆出一条都是足以使其全族巨震,可想而知,其防守的严密性。
白知秋这下是由衷佩服黑曜石首领的手段和胆识。
方穗岁的视线略过阮澜竹受伤的胳膊,若有所思。
阮澜竹的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明灭不定,他声音幽幽:“温家覆灭,背后是唐家在推动。”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方穗岁尽管有过这个猜测,那也是稍纵即逝,如今被阮澜竹证实,她脑中还是不免空白一瞬,随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所谓的故交或许是真,但在掌权者眼中,利益才是永恒的。
方穗岁语带轻嘲:“他居然还纳了温织婉。”
她的未尽之眼,白知秋和阮澜竹都能会意。
唐老爷不仅没有斩草除根,居然还把受害者收入房中,这般极尽羞辱,是真不怕半夜三更被捅刀子,这位唐老爷还真是自负。
方穗岁视线触及桌上黄符,想到另一个女子,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从她脑中闪过。
她声音有些发飘:“那十七姨娘呢?”想到那个姿容淑丽的女子,方穗岁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眸子,淡漠疏离的表面下,是扭曲近偏执的疯狂。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也是个关键线索。
秀才家的姑娘,百两银子买断的一生,迎合当下男子特殊癖好的三寸金莲……方穗岁心绪沉闷,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她算是理解阮澜竹说的,那些过门人到最后精神都出问题了。
“这个我知道。”白知秋抬手打个响指,拉回方穗岁的思绪。她顺着方穗岁的视线看向桌上符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那些是从厨房妇人那打听到的信息:“据说这个十七姨娘家也曾是殷实人家的姑娘,她的父亲是唐府少爷的教书先生,秀才功名在身。”
“可惜有酗酒的毛病,后来又被一些狐朋狗友教唆的流连青楼楚馆,花钱大手大脚……还算殷实的家底也经不起这般挥霍,又因在青楼狎妓,还酗酒闹事被人检举,声名狼藉。”
“最后一顶小轿把女儿送入府,换了百两银子,变卖了仅剩家当,带着妻子举家搬迁,再无音讯。”
白知秋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郁气全部吐出,她继续道:
“十七姨娘入府后像个透明人,倒是之后十八姨娘入府后她才经常出来走动,整个唐府都知道她和十八姨娘素来亲近,据说是幼时的情谊。”
“后来因为多方原因……十八姨娘没了,她又迅速沉寂下来。”
方穗岁已经懒得吐槽十七,十八和四公子之间因“幼时情谊”扯出来的三角恋,这些八卦已经过时,哪有唐老爷的瓜炸裂?
此刻她只想知道,这个唐老爷究竟是个什么谋划。
白知秋从厨房的妇人那打听了不少关于后宅这些姨娘的消息,大多家世不显或者突逢变故,被唐老爷领回府,给了个容身之所。
各种苦难造就了她们相同的命运。
阮澜竹又继续暴雷,证实了这一切的苦难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唐府的影子。
方穗岁简直无法想象,做为唐府的话事人的唐老爷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细思极恐了。
“更为讽刺的……因为收留了这些孤苦无依的女子。”白知秋一双丹凤眼透着无尽寒凉:“唐老爷还博了个宅心仁厚的美名。”
这十八个女子养在后院,任其自生自灭,她们更像是唐老爷为了满足私欲的战利品。
方穗岁一头秀发已经被她挠乱,她冥思苦想,一头栽桌上:“他疯了嘛,为什么要这样做?”
“恶是不需要理由的。”阮澜竹风轻云淡道。
方穗岁也知道这一层,有些人生来就是坏种,腐烂进骨子里的坏。
“那些女子呢……她们知道自己的家破人亡的真相吗?”方穗岁看向阮澜竹,她在等一个答案。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阮澜竹沉默片刻,声音平静道:“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
方穗岁讷讷无言。
思绪拉回正题,整合全部线索,看似挖出不少唐府的腌臜事,但关于门和钥匙的线索一点也无。
白知秋轻叩杯沿,目光放空,突兀的开口询问:“你们说这扇门的门神会是谁?”
方穗岁略一沉吟,脑中飞快划过一个人,几乎是脱口而出:“温织婉。”
十八姨太死后,府中怪事频发,玩家们的任务是逃离唐府……
白知秋和方穗岁齐齐看向阮澜竹,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阮澜竹眼眸微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这扇门的门神。”
既然没有反驳,想来阮澜竹也是默认的。
白知秋默默收回视线,冥思苦想钥匙可能会藏在哪里。
方穗岁微微一愣,神色古怪的瞧了眼阮澜竹,见后者神态自若,心道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果然是这扇门太颠了,刺激的她也跟着胡思乱想了。
白知秋提议:“既然府中怪事皆由温织婉而起,那我们明日便去打听一下她生前的居所吧,好像叫什么纱苑来着?”她扭头询问方穗岁。
“菀纱院。”方穗岁眉头微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府里将十八姨娘视为禁忌,不要明目张胆的查……”
她沉吟片刻,道:“那些曾在菀纱院做工的帮佣也可以找一下。”
她脑中又闪过青木和青锁二人,想着还是要找机会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