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穗岁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去硬刚门神。
等她听到动静推门查看,若有所觉的侧开半个身位,避开迎面飞溅而来的血液。
耳边传来匕首入肉搅动,再拔出的声音,如此往复数十遍。
方穗岁侧目往左下角瞧,对上了一双染血的眸子,黝黑的瞳仁里盛满铺天盖地的杀意。
只见中年男人慢条斯理的从尸体身上拔出匕首,张鑫火的血喷溅了他满身,一整个浴血就像影视剧里常见的杀人魔。
这时候黑色衣料的优势就凸现出来,除了被血液濡湿,更显暗沉的黑衣一直往下滴血,一时还真看不出来其他,唯有空气中刺鼻的血腥气预示着事情并不简单。
中年男人闻声,直勾勾的瞧向方穗岁,那眼神空似深渊,里面藏着的情绪无人能捕捉,反而像个旋涡即将吞噬一切。
中年男人缓缓起身,视线扫过喷溅在方穗岁门前的血水,似有惋惜,怎么没沾到她身上呢?即使不能杀,膈应一下也好啊。
可惜了他特地精心挑选的动手地点,是警告也是威慑。
他环视一圈走廊,震慑效果显着,那些或惊恐,或畏惧,或错愕的神情令他受用,静静的感受着旁人对他的恐惧。
整条走廊噤若寒蝉。
其他玩家早就被张鑫火闹出的动静吸引目光,各自躲在角落里围观。
全程目睹了中年男人是如何猫捉耗子般,戏弄张鑫火,一个慌不择路的逃命,另一个好整以暇,闲庭信步的跟在身后。
最终,张鑫火还是死在了方穗岁和徐小橙住所门口。
中年男人的视线再次落回方穗岁身上,语气像是讨论天气一样随意:“还想吃鸡蛋吗?”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方穗岁是这么容易被威胁的嘛?当然不可能!
她只是掩住口鼻,看着血呼啦擦的门口,忍不住蹙眉,听见可以点菜,立刻双眼晶亮的顺杆子往上爬:“好呀,我想吃煎蛋。”
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滞,凝固在脸上,那眼神复杂的……徐小橙这个演员都看不懂。
方穗岁无所畏惧,抱着胳膊任他打量。
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刺激的中年男人额角青筋直跳,充血眸子像是要随时提刀就砍。
站在方穗岁身后瑟瑟发抖的徐小橙看得分明,对方握着匕首的手背血管纹路清晰,再看那怨毒,欲除之而后快的眼神,心底为方穗岁捏了把冷汗。
二人对峙着,空气中仿佛有硝烟弥漫,火花四溅。
徐小橙已经开始用余光搜寻身侧有无趁手的武器,内心天人交战:一会打起来她是和阿水一起呢,还是去搬救兵。
仅是须臾的功夫,徐小橙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大气都不敢喘个。
门神怒极反笑,但这笑容略显狰狞,咬牙切齿道:“好得很。”匕首哐啷落地的声音在徐小橙耳中犹如天籁。
起码命保住了一半。
方穗岁注视着中年男人远去的背影不由拧眉。
巫师的直觉告诉她,中年男人对她起了杀心。
只因为她想吃鸡蛋?方穗岁只觉荒唐。
再瞧眼靠坐在墙边张鑫火的尸体,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鼻尖萦绕的血腥气勾的人胃里翻江倒海,探头瞧了眼的徐小橙已经拔足狂奔到卫生间去吐了。
阮澜烛带着林久时原本站在对面走廊观战,但见方穗岁“被迫”牵扯其中,轻啧一声,没法看戏了。
林久时没做他想,二话不说就要绕过走廊,脑海中已经预演了多套方案,该如何从门神手中为方穗岁争取逃命的时间。
身后传来阮澜烛不紧不慢的声音:“别急,她没触发死亡条件。”阮澜烛的安抚,立竿见影。
堵在林久时心头的巨石稍微挪开了些许,但脚步依旧不慢。
阮澜烛也配合他,默默跟随在他身后。
二人赶到时,门神已经丢了匕首,只见他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这下心底的大石彻底被挪走了。
林久时快速打量一遍方穗岁,声音里透着急切:“没受伤吧?”
方穗岁就像有了家长撑腰的熊孩子,立刻换了副面孔,委屈巴巴的告状:“伤心了,他骗我点菜,点了又不做。”
她控诉总结:“大骗子!”
见人还有心情耍宝,林久时长舒一口气,尴尬一笑不接茬,起码人没事,至于她说了啥?啧,不用在意,都和阮澜烛学得不着调。
改天要找阮澜烛好好说道,不能啥都教。
见煞神彻底离开,徐小橙脸色苍白的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蔫蔫的靠着墙支撑,这才找回声音,艰涩开口:“他刚刚那个眼神,分明是想连你一起剁了。”做为离战火最近,险些被殃及的池鱼,徐小橙表示自己有话说。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林久时跟方穗岁快速交代刚才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断言中年男人就是故事里的男巫。
让方穗岁没事少招惹男巫。
方穗岁倒是对他说的“不死之身”更感兴趣。
阮澜烛一直观察着张鑫火的尸体,眼尖的瞧见人濡湿的口袋,有混浊的蛋液流出。
其他玩家姗姗来迟,说起来在场就剩田艳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钟诚缄两个外人,所以四人也没有再刻意演戏装不熟。
再不熟这都死俩人了,也该抱团合作了。
田艳声音忐忑:“怎么回事?门神为什么会对他出手?”
无人作答,田艳恼怒的瞪了眼方穗岁,都怪她!
方穗岁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又抽什么风?
林久时从张鑫火衣兜里摸出碎裂的蛋壳,气氛一时有些沉凝。
方穗岁瞥了眼目光闪烁的田艳,冷笑一声,她都提示的那么明显了,若没有人挑唆,她可不信。
阮澜烛也眸色沉沉的斜睨一眼田艳,显然也是心知肚明。
这种无缘无故的恶意,只为残害过门人性命的手段,他向来不耻。
几人间的暗流涌动林久时并未察觉,仔细回忆这两天发生的种种,语气沉重:“死亡条件是鸡蛋碎了。”
这真的是一个保护鸡蛋的游戏。
鸡蛋碎了就会死。
方穗岁摸向腕上朱砂手串,思维发散,难怪那男人不愿意做煎蛋呢,话说如果门神自己打碎鸡蛋会发生什么呢?她蛮好奇的。
她眼底的跃跃欲试被阮澜烛看得分明,不用想就知道这丫头没憋好屁,语气凉凉,无情打破方穗岁的幻想:“你觉得这个游戏是谁发起的?”简而言之,这场游戏的裁判是门神,在情况未明前,别大喇喇作死。
上一个想硬刚门神的尸体还在眼前呢。
方穗岁小声嘀咕:“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二人对视,都从彼此眼底瞧出“搞事情”仨字。
确认过眼神,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不愧他俩能玩到一起。
不死之身嘛?那他们还偏就要去尝试尝试——杀死男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