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死人,给这个团队于无形中覆上一层阴霾。
即使心态再好的玩家,也难免有了压力。
谁也不清楚,下个死的是谁。
七人围坐在篝火边,偌大的厅堂沉默得落针可闻,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时不时炸个火花。
方穗岁拿着火钳,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火堆玩。
压根没工夫理会陈文投来的异样目光,侧耳听着阮澜竹和熊祁针锋相对。
事到如今,大家都没心情演了,皆亮出獠牙,撕下表面那层友善的遮羞布。
熊祁怀疑阮澜竹有线索,但是不拿出来,故意误导玩家送死。
阮澜竹表示这锅他不背,他要是全知全能,早拿钥匙过关了,还坐这废话?
他索性点破熊祁和小柯是组队进的游戏,却装不熟,是在谋划什么。
两人互掐,战况胶灼。
看热闹的方穗岁直呼,过瘾!
阮澜竹直接点明目前情况:“门神已经吃了不少人了,说不定再吃一个就饱了。”
“死一个,救大家。”
他问:“你会怎么选?”
坐在阮澜竹身侧的林久时有片刻怔愣,抿唇道:“我不知道。”
其余玩家也都沉默以对,谁也不知道,这个该怎么选。
方穗岁左顾右盼,正好对上阮澜竹的视线,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索性把火钳往旁边一丢,表明自己的态度:“上个这么选的,喏,死的那个成门神了,救下来的村民成天活在恐惧和良心的谴责里。”
“这个游戏已经把后果摊开了,同样的错误为啥还要再犯?”
方穗岁瞧了眼瑟瑟发抖的陈文,意有所指道:“反正我是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
她光棍的摊手:“能活活,不能活就死呗。”
陈文呛声:“说得倒轻巧,你是笃定自己能活到最后了?”
方穗岁斜睨他一眼,拇指摸索着食指和中指,想给人来发恶咒:“我能不能活到最后就不劳你操心了,但一定活得比你久。”
陈文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指着方穗岁:“你果然就是那怪物!”
方穗岁已经懒得和他争辩,掩在校袍下的指尖微动,无人注意之处,一道锁舌封喉直接丢出。
无视掉对方在那抠着嗓子眼,在那手舞足蹈的一阵比划,方穗岁直接和林久时,阮澜竹二人点头示意:“不早了,我先上去休息,有行动通知我一声哈。”
“嗯。”林久时凝视着方穗岁,眼中似有细碎星光,但最后还是化作温柔的关怀:“夜里凉,记得关好门窗保暖。”
他还沉浸在方穗岁先前的观点中,心绪复杂。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他垂眸思索,不会舍弃任何一人吗?
如果当初……罢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阮澜竹向来敏锐,察觉出林久时情绪不高,见他这般神思不属,细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心底有了模糊猜测。
只是林久时不说,他也不便细问,他会等林久时愿意倾诉的那天。
——
楼下发生的一切,陷入睡眠的方穗岁自然不知。
她睡得并不踏实,好像做了个漫长的梦,梦中发生的皆是悲剧,虚虚实实并不真切。
从梦中惊醒,入眼是昏暗的墙顶,努力回忆梦中发生的一切,又好似蒙上一层厚重的纱帘,记不清了。
她时刻谨记:巫师是不会轻易做梦的,巫师的梦是预知。
莫名其妙的被惊醒,方穗岁睡意全无,索性靠坐在床头,无声的注视着虚空的某处,打算就这么枯坐到天明。
忽的听到门处有细微响动,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发出的清脆咔哒声在黑夜里一闪而逝。
方穗岁面无表情的盯着木门,随着轻微的咯吱声,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手中的利器在窗外雪色的映照下,寒芒森森。
黑影摸索着来到床边,借着窗外月色,看清床上鼓囊囊的一团,抬手便连刺好几刀,刀刀都是奔着索命去的狠辣。
方穗岁披散着长发,悄无声息的站在黑影的身后,漠然的看着眼前荒谬的场景。
就在她犹豫着是用阿瓦达还是钻心剜骨,双眼便被一只温热的掌心覆盖,有人从身后虚环着她,并不孟浪,也不暧昧,就是纯粹的保护。
在她的身侧前半个身位,阮澜竹的声音里透着刀子:“陈文,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发什么疯?”
她能感知到从手掌缝隙间传来的光亮。
房间的灯亮了。
头顶传来林久时的轻声安抚:“没事了。”
林久时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寒意漫上心头,声音里带着颤抖,那是后怕:“抱歉,我们来晚了。”
程文见事情暴露,干脆也狡辩,握着匕首直指方穗岁:“你们不要被她蒙蔽了!她是怪物。”
阮澜竹冷笑:“证据呢?仅凭你那无端的怀疑。”
有阮澜竹和程文对峙,方穗岁压根不担心会吃亏。
她拨开林久时的手,转头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是王潇艺提醒我们陈文不对劲,我们刚进来就看到陈文在行凶。”林久时指指门口,那里站着个短发姑娘,怯生生的朝方穗岁招手,讪讪一笑。
方穗岁眸底闪过一丝意外,她对这姑娘有点印象,毕竟队伍里总共就三个女生。
相比于小柯的干练老辣,这个姑娘显得格外怯懦,存在感并不高。
方穗岁心底暗暗可惜,错过一次处理掉程文的机会,也不知道下回找什么时候,面上却是亲切微笑:“多亏了有你在,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潇艺是个单纯的姑娘,或许会有些小心思,但也是为了生存,对上方穗岁感激的目光,脸颊染上些许红晕:“没有啦。主要还是要靠他俩。”
阮澜竹将程文赶走,转头瞧了眼乱糟糟的房间,不由皱眉。
这个房间没法住人,林久时也意识到这点,提议:“岁岁,你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免得陈文再来找你麻烦。”
这种小问题其实用魔法就能解决,可是不能明目张胆的用,毕竟还有个王潇艺在。
方穗岁瞟了眼时不时往后瞧的王潇艺,想到今夜是她通风报信,陈文估计也把这姑娘记恨上了。
既然领了这姑娘的情,她多少还是要顾虑一下王潇艺的安全。
方穗岁摇头拒绝:“不了,我和王潇艺挤一挤,我们俩女生还能照应一下。”
不过也要经过当事人的同意,她又问王潇艺:“你不会介意吧?”
本就心存顾虑的王潇艺正中下怀,两眼亮晶晶的直点头:“不介意不介意,我俩一块住刚好。”
其实今夜那场谈话后,她就意识到队内的气氛不对劲,迫切需要一个同盟。
回房路上偷听到程文问老板娘打听备用钥匙,见程文取走的是方穗岁房间的钥匙,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可惜还是晚了陈文一步,好在方穗岁没事。
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完,王潇艺小心翼翼的偷瞄方穗岁的脸色,见对方面无异色,心下稍定。
林久时不会干涉方穗岁的选择,只叮嘱道:“你们晚上休息还是找物件把门堵上,有情况就喊我或阮白洁。”
方穗岁乖巧点头。
虽然现在还毫无睡意,但她也不打算乱跑,免得让林久时和阮澜竹操心。
可惜她安分了,另外两个人未必安分。
听到林久时那声“跑”,随之而来的是怪物尖锐的叫喊。
方穗岁心下一个咯噔,理智尚在的她没有贸然跑出去,怀疑自己幻听了,狐疑的转头问王潇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王潇艺瑟缩的裹成个蝉蛹,伸出只胳膊颤颤巍巍的指着窗户:“声音好像在外面。”
方穗岁推窗只瞧见火光冲天的枯井,哪还有林久时和阮白洁的影子。
还是不放心那俩家伙,方穗岁披上巫师袍就要出门:“我去看看,很快就回。”
临走前丢给王潇艺一个蓝宝石吊坠,是她自己炼制的防御炼金物品:“这个送你,不要离身。”
不等王潇艺道谢,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直到瞧见门口坐着赏雪的二人,见他俩之间气氛正好,还送定情信物……方穗岁恨不得给几分钟前忧心忡忡的自己一拳。
她就多余操那份闲心,上赶着吃什么狗粮。
赫敏和罗尼之间的狗粮是没吃够还是怎么的?
本想悄咪咪的离开,奈何她之前的脚步声并没有掩饰,直接被俩正主抓包。
方穗岁索性也不遁走了,直接抱着胳膊,眼神幽怨,撇嘴:“让我早点休息,你俩在这赏雪,还真是好雅兴。”
林久时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先回去了。”言罢便脚步匆忙的上楼。
阮澜竹悠哉悠哉的路过方穗岁,对上方穗岁那八卦的眼神,恶劣一笑:“小孩子少打听。”
——
天光破晓,晨光下的雪村静谧而沉默。
方穗岁这回是做足了准备,带够了食物才出门,总算没在发生昨天的惨剧。
虽然还是勉勉强强爬上山,好歹两条腿还能站直溜。
熊祁铆足了劲,撸起袖子就是干:“今天我们争取把剩下两棵全砍完。”
方穗岁也不打算在边上看着,暗中使用了神锋无影作弊,早早就把树给砍完。
问题就出在把木头运回去。
不然用漂浮咒?
方穗岁感知了一下自身的魔力状态,还算充裕。
那头熊祁和陈文一组,这边林久时和阮澜竹一组,拖回去。
有方穗岁这个巫师时不时丢几个魔法,也算是顺利。
如果没有程文这个倒霉蛋栽一跟头,起来以后再那发癫就更好了。
直指着方穗岁说看到了她的尸体。
方穗岁是直接气笑了,她死了?
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搞半天就一石头把他给绊着了。
这下作为旁观者的熊祁和小柯也被惹恼。
熊祁直接扬了扬手中的斧头,警告陈文别再整幺蛾子,不然他也不介意动手。
方穗岁眸色沉沉的盯着陈文的背影,昨夜被林久时安抚的杀意再次蠢蠢欲动。
事不过三,陈文分明是冲要她命去。
方穗岁轻叹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陈文此人留不得了。
虽然她来自善良正直的赫奇帕奇,可善良不是傻,留着陈文这么个躲在暗中的毒蛇,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若是她昔日的同学在此,估计只想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然后大喊:救世主救命!
整个霍格沃兹都心照不宣的共识:獾院里混进了一只小蛇,还是带毒的那种,分院帽果然是老糊涂了。
分院帽:哦,梅林,我当初是想喊阿兹卡班。
可这个魔女一门心思的想进离厨房最近的赫奇帕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