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却没接茶杯,手一扬就把杯子推到一边,茶水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径直走到老佛爷面前,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语气激动得发颤:“老佛爷,您还不知道吧!小燕子那个丫头,她……她跟那个外邦人班杰明私下定情了!”
“你说什么?”老佛爷手里的佛珠猛地一顿,原本平和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像结了层冰,“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私下定情?谁看到了?可别是你胡乱猜的。”
“是奴婢派人盯着漱芳斋,亲眼看到的!”愉妃连忙把宫女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还特意添了些细节,说得越发夸张,“那个班杰明不仅拉着小燕子的手不放,还说要带小燕子逃出宫去,去他们洋人的地方!小燕子竟然也愿意,还说‘宫里待着闷’!老佛爷,您想想,班杰明是个洋人,来历不明,谁知道他接近小燕子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万一他是外邦派来的细作,想借着小燕子的身份打探宫里的消息,那咱们大清的安危可就危险了!”
她顿了顿,又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小燕子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可那个班杰明,明知道小燕子是皇家格格,还敢这么蛊惑她,简直是没把咱们大清的规矩放在眼里!要是传出去,外邦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呢!”
老佛爷的脸色越来越沉,手里的佛珠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啪”地一声拍在旁边的小几上,几上的白瓷茶盏都被震得晃了晃,溅出的茶水打湿了桌布。她最看重的就是皇家的规矩和颜面,小燕子身为皇上亲认的格格,竟然跟外邦人私下定情,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会被文武百官弹劾“管教不严”,还会让外邦觉得大清皇室没有章法,以后在外交上都抬不起头。
“简直是胡闹!太胡闹了!”老佛爷的声音里满是怒火,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晴儿,赶紧去备轿!咱们现在就去找皇上,这件事必须好好管管,绝不能让小燕子再这么任性下去!要是再纵容她,早晚要闯出大祸!”
晴儿心里一惊,手里的墨锭差点掉在地上。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可看着老佛爷震怒的模样,又不敢劝,只能躬身应道:“是,老佛爷,奴婢这就去。”她转身往外走,脚步顿了一下——想起之前萧剑说“晴儿姑娘不该困在宫里”,又想起小燕子平时的单纯,总觉得愉妃的话里有几分夸张,可在老佛爷的怒火面前,她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愉妃见老佛爷动了怒,心里暗暗得意,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凑到老佛爷身边,语气带着几分煽风点火:“老佛爷说得对!这件事必须严惩!不仅要好好教训小燕子,把她禁足在漱芳斋,还要把那个班杰明赶出宫去,免得他再蛊惑小燕子!最好让他永远不能再踏进京城一步!”
此时的养心殿,气氛正透着几分凝重。皇上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手里捏着支朱笔,面前摊着江南水患的奏报,上面写着“灾区粮草短缺,百姓流离失所”,他刚在上面批注了“速拨五十万石粮草,命两江总督亲自督办”,案上的雨前龙井已经温了第三遍,茶味都淡了。
“皇上,老佛爷和愉妃娘娘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小李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打扰到皇上。
皇上放下朱笔,眉头轻轻蹙起——这个时辰,老佛爷本该在慈宁宫休息,愉妃也很少主动来养心殿,两人一起过来,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揉了揉眉心,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老佛爷和愉妃就走进了殿内。老佛爷脸色阴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里的佛珠攥得紧紧的;愉妃跟在后面,眼神里藏着几分“等着看好戏”的得意,连走路的脚步都比平时轻快。皇上连忙起身迎上去,语气带着几分关切:“皇额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我好得很!”老佛爷没好气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连皇上递过来的茶都没接,指着愉妃对皇上说,“你让她跟你说,她派人看到的好事!”
愉妃立刻上前一步,腰弯得极低,语气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急切:“皇上,臣妃要跟您说件大事!小燕子格格……小燕子格格跟那个外邦人班杰明私下定情了!”
皇上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你说什么?定情?这话可不能乱说,小燕子年纪还小,班杰明也是个懂规矩的人,怎么会……”
“臣妃没有乱说!”愉妃连忙打断皇上的话,把之前跟老佛爷说的话又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那个班杰明亲口说,愿意放弃他们洋人的国籍,要带小燕子走江湖,小燕子竟然也答应了!她还跟班杰明说‘宫里待着没意思’,皇上,您听听,这哪里还有点格格的样子!班杰明这是想拐走您的格格,毁了咱们皇家的颜面啊!”
皇上听到这里,眉头也皱了起来,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案上,发出“嗒”的一声响。他知道小燕子性子野,平时爱跟班杰明玩闹,可他没想到两人会走到“定情”这一步,更没想到还涉及到“放弃国籍”“走江湖”,小燕子是他认的格格,身份特殊,班杰明是外邦画师,两人要是真的在一起,不仅文武百官会有意见,外邦那边也会有非议。他心里又气又急,气小燕子不懂事,急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会影响皇家颜面。
“皇上,您可得为皇家做主啊!”愉妃见皇上皱着眉,连忙趁热打铁,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小燕子要是真跟了班杰明,不仅会被天下人笑话,还会让文武百官觉得您管教不严!那个班杰明是外邦人,居心叵测,绝不能让他留在宫里,更不能让他跟小燕子在一起!”
老佛爷也跟着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帝,这件事必须严惩!先把班杰明赶出宫去,永远不许他再回来;再把小燕子禁足在漱芳斋,让她好好反省三个月,要是她还不知错,就把她送到皇陵去守着,省得她在宫里丢人现眼!”
皇上看着老佛爷和愉妃激动的模样,又想起小燕子平时的样子——她虽然爱闯祸,却心地善良,上次含香的事,她还冒着风险帮含香和蒙丹;班杰明也不是个坏人,上次蒙丹在宫里闹,还是班杰明帮着打掩护,也算有心。他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眼神里满是纠结:“皇额娘,愉妃,你们先冷静些。这件事只有一个宫女看到,还没跟小燕子和班杰明对质,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万一这里面有误会,咱们要是草率处理了,不仅会伤了小燕子的心,也会让班杰明寒心。”
“误会?这还有什么误会!”老佛爷提高了声音,佛珠在手里转得飞快,“人证都看到了,他们都敢私下约定了,还有什么误会?皇帝,你就是太宠着小燕子了,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今天要是不教训她,以后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到时候咱们皇家的颜面,可就全被她丢尽了!”
皇上心里也有些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皇额娘,朕知道您是为了皇家颜面着想,可小燕子毕竟是朕认的格格,班杰明也为宫里做过不少事,不能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惩罚他们。这样,明天朕就传小燕子和班杰明来养心殿,亲自问问清楚,要是真有这事,朕再按照规矩处理,给您和皇家一个交代,行吗?”
老佛爷见皇上态度坚决,知道再争执下去也没用,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好,我就等你明天的交代!要是你还护着小燕子,不肯严惩,我就亲自去漱芳斋,好好教训那个不知规矩的丫头!”
说完,老佛爷甩了甩袖子,带着愉妃转身就走。愉妃跟在后面,路过皇上身边时,还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她知道,只要老佛爷动了怒,皇上就算再宠小燕子,也不敢完全不听。
养心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噼啪”声。皇上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江南水患的奏报,却再也看不进去。他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小李子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悄悄上前,把案上凉了的茶换成新的。殿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烛火的光映在皇上的脸上,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