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的窗棂刚染上几分晨光，容嬷嬷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门口。她手里捧着一个描金漆盒，神色比往日严肃了几分，见小燕子正追着小凳子抢，清了清嗓子道：“还珠格格，明珠格格，皇后娘娘有话让老奴捎来。”
小燕子停住脚步，嘴里还嚼着半块糖糕，含糊道：“容嬷嬷，皇额娘又有什么吩咐呀？”紫薇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两人一同上前见礼。
容嬷嬷打开漆盒，取出一封叠得整齐的明黄笺纸，缓缓说道：“娘娘说，老佛爷这几天就要从五台山回京了。”
“老佛爷素来传统，最看重男女之防，特意叮嘱两位格格，往后少与尔康少爷、尔泰少爷还有班杰明画师走得太近，免得落了旁人闲话，让老佛爷不痛快。”
“老佛爷要回来了？”小燕子手里的糖糕“啪嗒”掉在地上，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前世老佛爷回京的场景猛地撞进脑海——那时老佛爷刚回宫就嫌她粗野，说她配不上永琪，后来更是逼着永琪娶欣荣，还把紫薇关在暗房里受冻……那些冰冷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让她心口一阵发紧。
紫薇也愣了愣，随即温声道：“多谢容嬷嬷转告，我们记下了，定不会让老佛爷和皇后娘娘操心。”容嬷嬷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言行举止要端庄”“少去御花园闲逛”，才捧着漆盒离开。
待容嬷嬷走远，小燕子突然转身，对着紫薇说道：“紫薇，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我休息好了就出来。”
紫薇轻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让小桌子去把常太医喊来？”
小燕子摇摇头，声音带着几分闷意：“我没事……就是想休息一下”她不敢说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只能含糊带过。
前世老佛爷对她的厌恶、对紫薇的刁难，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如今一想到老佛爷要回来，那根刺就又开始隐隐作痛。
紫薇还想再劝，小凳子匆匆跑来说皇上召她去养心殿谈诗稿，她只能嘱咐小燕子“别一个人闷着，有事让明月彩霞来告诉她”，才匆匆离去。
庭院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小燕子一个人蹲在树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她的脚边打转，像在安慰，又像在叹息。她望着墙头上探出的几枝红杏，忽然觉得这漱芳斋的天，好像又要变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班杰明手里拿着一支刚画好的柳枝，远远就看见蹲在树下的小小身影，脚步不由得放轻。“小燕子？”他轻声唤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小燕子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班杰明心里一紧，连忙蹲下来，把柳枝递到她面前：“你看，我刚在御花园折的，上面还有露水呢。谁惹你不开心了？”
小燕子看着那枝翠绿的柳枝，鼻尖一酸，摇了摇头，随后又将头抬起来看着班杰明，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斑鸠……”
只这一声斑鸠，让班杰明瞬间慌了神，他笨拙地抬手，想帮她擦眼泪，又怕唐突，最后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我陪着你呢，对了，我住的地方有个小厨房，我给你做样好吃的，是我们大不列颠那边的吃食，叫意大利面，吃了说不定就不难过了，好不好？”
小燕子吸了吸鼻子，看着班杰明的眼睛，点了点头。
班杰明住的地方就在内务府旁的一间小院落，院里种着几盆向日葵，阳光洒在花瓣上，暖融融的。
他拉着小燕子走进厨房，从柜子里翻出一袋细细的面条，又拿出番茄、洋葱，笨拙地切着。刀刃偶尔碰到案板发出“咚咚”声，倒让小燕子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这面条怎么这么细呀？”小燕子凑到案板旁，好奇地戳了戳那堆面条。“这是我们那边的做法，煮软了拌上酱，可好吃了。”班杰明笑着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毫不在意。
不多时，厨房里飘起一股浓郁的香味。番茄熬成的酱汁裹着面条，撒上几片翠绿的香草叶，装在粗瓷碗里，竟有几分别样的精致。班杰明把碗递到小燕子面前，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你尝尝，要是觉得酸，我这里还有蜂蜜。”
小燕子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卷了一卷面条送进嘴里。酸甜的酱汁在舌尖散开，面条软而不烂，带着一股淡淡的麦香。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眼眶却又热了起来——前世她受了委屈，从来只有紫薇陪着她哭，如今竟有人会为了让她开心，特意做一碗陌生的吃食。
“好吃吗？”班杰明紧张地问。小燕子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面条，声音轻软：“班杰明，谢谢你。”
班杰明松了口气，笑着坐在她对面：“只要你不开心，我以后经常给你做。别想太多，有我呢，还有紫薇、尔康他们，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一团棉花。小燕子看着碗里剩下的面条，忽然觉得，就算老佛爷要回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自己不去闯祸，少去老佛爷面前晃悠，应该就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