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揣着信出了宫门,他脚步匆匆,沿着青石板路往会宾楼走。会宾楼来往的客人多,鱼龙混杂,正好方便萧剑隐藏身份。尔康走到酒楼门口,就见伙计正站在台阶上招呼客人,见他过来,刚要开口,尔康便递了个萧剑之前约定的暗号——指尖在腰间轻轻敲了三下。
伙计眼神一动,立刻笑着说:“客官是来寻萧公子的吧?他在二楼最里面的雅间等着呢。”说着,引着尔康往楼上走。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响,二楼的客人不少,谈笑声和酒气混在一起,尔康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见几个穿着便服的汉子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眼神时不时往最里面的雅间瞟——不用想,定是萧剑安排的人,盯着蒙丹的房间。
伙计推开雅间的门,萧剑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个青瓷药瓶,指尖沾着点淡黄色的药膏,显然刚给人上过药。他见尔康进来,立刻起身:“你来了,小燕子都跟你说了?”尔康点头,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药瓶上:“这是给那个蒙丹治伤的药?他伤得重不重?”
“不算太重,”萧剑把药瓶盖好,放在桌角,“是之前闯关卡时被兵卒的刀划到的,在左肩,我借着给他换药的由头,跟他套了些话。他性子急,却也懂些江湖道义,见我真心帮他治伤,对我倒是放下了些防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两个跟他来的侍从,性子更沉稳些,只是凡事都听蒙丹的,劝不动。”
尔康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放在桌上:“含香姑娘写了信,还把定情的银簪退了回去,让他回回疆。我担心他见了信会激动,你跟我一起去见他,也好有个照应。”萧剑拿起信,指尖捏着系着的红绳,轻轻晃了晃,能感觉到里面银簪的重量:“也好。我先去跟他说有朋友来送家乡的消息,让他先有个准备,免得他突然动手。”
两人出了雅间,往蒙丹的房间走。蒙丹住的房间在二楼西侧,离楼梯最远,门口站着一个侍从,见萧剑过来,才侧身让开。萧剑推开门,里面的光线有些暗,窗户关着,只留了条缝,风从缝里吹进来,带着点回疆毯子的气味。
蒙丹正坐在床边,左肩缠着白布,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见萧剑身后跟着个陌生人,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指尖微微用力,剑柄的木纹都被攥得发白。
“这位是我的朋友,”萧剑连忙开口,走到蒙丹身边,轻声说,“他从宫里来,带了些你家乡的消息。”蒙丹盯着尔康,声音沙哑:“宫里来的?是含香让你来的?”尔康不卑不亢地颔首,从怀里掏出信,递到他面前:“含香姑娘有信给你,还有一样东西,让我一并交给你。”
蒙丹疑惑地接过信,手指先摸到了信封里的银簪——那熟悉的触感让他瞳孔一缩,连忙拆开信封。回疆的文字弯弯曲曲地落在桑皮纸上,他一眼就认出是含香的笔迹,可越看,脸色越沉,指节慢慢泛白。当看到“愿君归乡,另寻良缘”那句时,他猛地攥紧信纸,“刺啦”一声,信纸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
“不可能!”蒙丹低吼一声,左肩的伤口被扯得裂开,白布渗出了暗红色的血,他却浑然不觉,眼神发红地盯着尔康,“含香定是被你们逼的!她怎么会让我走?她明明说过,会等我带她回草原的!”站在门口的侍从见状,赶紧冲进来,想按住蒙丹,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冷静点!”萧剑上前一步,按住蒙丹的胳膊,“含香姑娘是真心想让你走!她把银簪都退回来了,那是你们的定情物,她要是被逼的,怎么会舍得?”尔康也开口,语气沉稳却带着点尖锐:“蒙丹,你口口声声说爱含香,可你想过她的处境吗?她现在是皇上的香妃,你要是强行带她走,不仅她会被追责,连她的族人都会受牵连!”
“你懂什么!”蒙丹甩开萧剑的手,伤口的血渗得更多了,“我跟含香是青梅竹马,我们早就定了终身!就算她在宫里,也绝不会忘了我!”“你不是爱她,是执着于你自己的执念!”尔康提高声音,“你说你想带她回草原,可你连安身之所都没有!回疆回不去,京城待不住,你带她走,是让她跟你一起颠沛流离,还是让她跟着你送命?”
萧剑也跟着劝:“含香姑娘在宫里,有令妃娘娘护着,有我的妹妹她们陪着,她过得安稳,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该放手,让她过安稳日子,而不是把她拖进险境。”
蒙丹被两人的话戳中了痛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他盯着地上撕碎的信纸,又想起含香退回来的银簪,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咚”的一声,直直地倒了下去。
“公子!”两个侍从惊呼着冲过来,慌乱地想扶他。萧剑立刻蹲下身,探了探蒙丹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别慌,他是情绪太激动,气血攻心晕过去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撬开蒙丹的嘴喂了进去,又从桌上拿起之前的药膏,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肩上的白布,重新敷上药,缠好新的纱布。
“他醒了之后,再来告诉我,”萧剑叮嘱侍从,“给他端点温水,让他好好歇着。”两个侍从连忙点头,眼里的慌乱渐渐散去。萧剑站起身,拉着尔康往外走,到了门口,才压低声音说:“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会宾楼盯着他,等他醒了,我再慢慢劝。你明日精灵跟小燕子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放心。”
尔康点头,又叮嘱道:“要是他醒了还闹,你别硬碰硬,立刻让人去找我。”萧剑应下,看着尔康下了楼,才转身回了蒙丹的房间——他得守着,免得蒙丹醒了再做出冲动的事。
尔康走出会宾楼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暖融融的。他走在回学士府的路上,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蒙丹虽然晕了过去,可他的执念太深,未必会真的放弃。明天回宫,得跟紫薇、小燕子她们好好商量,想个办法彻底让蒙丹断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