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祭天游行后,淑芳斋的日子过得热闹又安稳。皇后派来的礼仪嬷嬷姓刘,是宫里伺候了三十年的老人,一手规矩教得极严,每天清晨天刚亮,就提着紫檀木教具箱准时到淑芳斋。她教的不只是屈膝跪拜、行走仪态,连说话时的声调高低、请安时手的位置、甚至喝茶时杯盖碰撞的声响,都有严苛的讲究。
“还珠格格,屈膝时膝盖要并拢,腰杆得像插了根竹片似的挺直,您这身子弯得跟晒蔫的豆角似的,哪有半点格格的样子?”刘嬷嬷手里的银柄戒尺轻轻敲了敲小燕子的后背,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小燕子穿着一身浅粉色宫装,练了半个时辰的跪拜礼,膝盖早就又酸又麻,听着嬷嬷的话,忍不住小声嘟囔:“这行礼比在大杂院翻墙头、爬树还累,每天跪来跪去,膝盖都要跪出茧子了,再练下去,我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还不如容嬷嬷来呢。”
紫薇站在一旁,刚完成一套标准的请安动作,听见小燕子的抱怨,连忙用衣袖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别再多说——刘嬷嬷最忌讳别人规矩不敬,要是惹她生气,指不定要受多少罚。
可小燕子憋了一肚子委屈,实在按捺不住,趁刘嬷嬷转身去整理教具箱里的礼仪图谱时,偷偷对着站在廊下的小凳子、小桌子挤眉弄眼,一会儿皱着鼻子做鬼脸,一会儿又学着嬷嬷叉腰的样子,逗得小凳子捂着嘴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没留神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谁在下面分心走神?”刘嬷嬷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廊下的太监宫女,最后落在小燕子身上,“还珠格格,您是主子,更该以身作则。既然大家都没把规矩放在心上,今日的礼仪课就加时一个时辰,谁都不许偷懒,什么时候练得标准了,什么时候再歇!”
小燕子顿时垮了脸,耷拉着脑袋,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好不容易挨到课程结束,她一甩宫装裙摆,就拉着刚进门的班杰明诉苦:“斑鸠,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那刘嬷嬷多凶,就因为我偷偷做了个鬼脸,她就罚我们多练一个时辰,我这腿现在还在打颤呢!”
班杰明正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画速写,闻言笑着把手里的画纸递过去。纸上画的正是方才礼仪课的场景:小燕子撅着嘴、鼓着腮帮,偷偷对着小凳子挤眼,旁边还画了个叉着腰、眉头皱成“川”字的“凶嬷嬷”,连嬷嬷手里戒尺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
“你还笑!”小燕子假装生气,伸手去抢画纸,班杰明连忙把画举过头顶,两人一个踮脚去够,一个抬手躲闪,闹得裙摆翻飞,笑声差点掀翻淑芳斋的屋檐。
紫薇坐在窗边的书桌旁看书,手里捧着一本《诗经》,偶尔抬头看一眼打闹的两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尔康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竹编小篮,篮子里装着刚从御花园摘的海棠果,果皮泛着新鲜的胭脂红,还带着露水的湿气。
他正好看到这一幕,脚步放轻了些,走到紫薇身边,把篮子轻轻放在桌上,轻声说:“这是御花园西角的海棠树结的果子,酸甜可口,没有涩味,你尝尝。”
紫薇放下书,伸手去拿海棠果,指尖不小心碰到尔康的手背,那温热的触感让她脸颊瞬间红透,连忙低下头,小声道:“多谢福大少爷费心。”
尔康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像沾了胭脂似的,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声音放得更柔:“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摘些来,给你和小燕子都带些。”
一旁的尔泰从门外探进头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故意咳嗽两声:“咳咳,某些人啊,眼里就只有紫薇格格,连我这个亲弟弟都忘了。我跟你一起去的御花园,怎么就没见你给我留几颗果子?”
尔康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怒意。紫薇被逗得笑出了声,拿起一颗最大的海棠果递到尔泰面前:“尔泰也尝尝,真的很甜,一点都不涩。”
小燕子和班杰明闹够了,也凑过来抢海棠果。小桌子连忙端来一壶凉茶,用白瓷杯倒好,一一递到众人手里;小凳子搬来几张圆凳,让大家坐着歇脚。淑芳斋的庭院里,海棠花的香气混着果子的甜香,热闹又温馨。
其实刘嬷嬷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她看着小燕子虽然调皮,却对紫薇真心实意;紫薇温柔懂事,对下人也和和气气;连淑芳斋的太监宫女都各司其职,从不偷懒耍滑,后来也偶尔会网开一面。
比如小燕子练得实在撑不住,脸色发白时,她就会摆摆手说:“罢了,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再练,可不许再偷懒了。”每次这时,小燕子都会偷偷对着紫薇偷偷做鬼脸,惹得紫薇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