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的身子垮得飞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自永琪离开的那天起,她就很少再开口说话,每日只靠着窗边的软枕坐着,目光直直地望向远处的苍山。
云雾缠在青灰色的山尖,像极了她心头散不去的愁绪,她能这样一动不动地看大半天,连晴儿端来的汤药凉透了,都未曾察觉。
晴儿急得团团转,翻遍了大理的医书,又托人从昆明寻来名贵的药材,每日变着花样炖补汤——燕窝粥、人参乌鸡汤、银耳莲子羹,可每次送到小燕子面前,她都只是轻轻摇头。
“晴儿,我喝不下。”声音轻得像棉花,风一吹就散,唯有眼角偶尔滑落的泪,能让人看出她还活着。
后来实在拗不过晴儿的恳求,小燕子才勉强抿两口,刚咽下去,却又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苍白的唇上瞬间染了点血色,看得晴儿心都揪紧了。
萧剑更是急得上火,每日处理完事情,就往院子里跑,坐在小燕子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以前的事——说他们刚到大理。
一起开垦菜地,小燕子把菜苗种反了,还嘴硬说是“根朝上长得快”;说班杰明用小提琴拉《茉莉花》,小燕子跟着调子乱唱,把蝴蝶都引来了。
可不管萧剑说得多热闹,小燕子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眨下眼,眼里的光却像被雨水浇灭的烛芯,再也亮不起来。
这天傍晚,大理下了场小雨,空气里带着湿冷的寒气。小燕子突然说想坐起来,萧剑赶紧上前扶她,手指刚碰到她的胳膊,就惊得心头一颤——她的手臂细得只剩骨头,皮肤凉得像冰。
“哥,苍山的云……散了。”小燕子望着窗外,声音里带着点恍惚,“以前永琪说,等云散了,就带我们去山顶看日出……”话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萧剑连忙递上帕子,上面竟染了点淡淡的血丝。
夜里,小燕子发起了高热,额头烫得吓人,嘴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念着名字。“永琪……别走……”“孩子……娘对不起你……”“斑鸠……”晴儿守在床边,用冷帕子不停地给她敷额头,一夜没敢合眼。
烛火摇曳着,把小燕子的影子映在墙上,瘦得只剩一道虚影,看得晴儿眼泪止不住地掉,只能一遍遍地轻声哄:“小燕子,别怕,我在呢,大夫明天一早就来……”
天快亮时,小燕子的高热终于退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晴儿摸了摸她的额头,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小燕子轻轻唤她:“晴儿…嫂子”
晴儿赶紧凑过去,握住她的手:“我在呢,小燕子,你感觉怎么样?”
小燕子慢慢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却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嫂嫂,我好像……看见斑鸠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向往,“他骑着那匹白马,背上还背着小提琴,说要拉曲子给我听……你听,是不是有琴声?”
晴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只有清晨的风声,哪里有什么琴声。她强忍着泪,轻轻点头:“是呢,我听见了,斑鸠的琴拉得真好听。小燕子,你再撑撑,等你好起来,咱们去找他好不好?”
小燕子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